楚菀兒卻無所謂住哪里。
反正她過不久是要離開的,走之前,在哪里都一樣。
藝芝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了箱籠。
她的行李簡單得可憐,不過一個樟木箱籠便裝下了所有四季衣物,且多是半舊不新的素色錦緞,鮮少鮮亮顏色。
院門外傳來一陣環佩叮當的清脆聲響,伴隨著譚芷柔那嬌脆得有些刻意的聲音:
“楚姐姐!妹妹來給你道喜了!”
話音未落,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云錦裙的譚芷柔便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。
她的目光在屋內一掃,最終落在了那個孤零零的箱籠上,眼底的譏誚幾乎要掩藏不住。
她走上前,親熱地拉住楚菀兒的手,語氣充滿了關切:
“姐姐這是……在收拾行裝?哎呀,怎么就這么點東西?”
她故作驚訝地掩唇。
“這聽雪閣地方寬敞,姐姐這點物件搬過去,怕是顯得空落落的,難免……有些寒酸呢。”
她上下打量著楚菀兒身上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淺碧色襦裙,嘆道:
“姐姐如今身份不同了,雖說只是沖喜,但好歹也是未來的二少奶奶,這衣著用度,也該添置些新的才是。是不是府里下人怠慢了?要不要妹妹我去跟姑祖母說說,給姐姐撥些份例?”
楚菀兒又不是這府里的正經姑娘,哪里來的份例?
不過是國公夫人站在遠親的立場,在她初入府的時候給了二十兩的體恤銀子罷了。
楚菀兒緩緩抽回手,臉上依舊掛著那抹無懈可擊的溫順笑容,仿佛完全沒聽出她話里的尖刺。
她目光平靜地迎上譚芷柔看好戲的眼神,聲音輕柔如常:
“勞譚小姐掛心。菀兒出身醫家,父親在世時常教導,心思該用在精進醫術、涵養德行上,而非外物奢靡。”
她頓了頓,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譚芷柔身上那過于華麗的衣裙和滿頭珠翠。
“菀兒覺得,衣衫整潔,于心無愧,便不算失禮。倒是有些人,即便將天下綾羅都披在身上,若內里空空,言行無狀,只怕……也撐不起那身華服的氣度。”
“譚小姐,您出身江南清貴譚氏,想必對《論語》中士志于道,而恥惡衣惡食者,未足與議也的教誨更是爛熟于心吧?”
她這話,已是帶著刺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