譚芷柔狠狠瞪了楚菀兒背影一眼,帶著一肚子火氣,快步離開了紫藤院。
楚菀兒帶著張嬤嬤及一眾丫鬟婆子,前往聽雪閣。
過了一會兒,藝芝才提著一個小包袱匆匆趕來。
她尋了個空隙,湊到楚菀兒身邊,壓低聲音,語氣里帶著壓不住的興奮和一絲解氣的笑意:
“姑娘,您猜怎么著?”
她眼睛亮晶晶的,“奴婢方才故意在紫藤院外頭多耽擱了一會兒,果然瞧見譚小姐身邊那個叫春杏的貼身丫鬟,鬼鬼祟祟地溜了回去,左右張望見沒人,飛快地把您放在窗臺上那盒藥膏揣進(jìn)袖子里,做賊似的跑了!”
楚菀兒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一個清冷的弧度。
她早就料到,以譚芷柔那驕縱又疑心的性子,當(dāng)面絕不會要,但背后絕對舍不得那“玉容膏”的功效。
“嗯,知道了。”
她反應(yīng)平淡。
藝芝見她如此平靜,有些不解,更多的是為那盒好藥惋惜:“姑娘,那藥膏可是您花了些心思調(diào)的,就這么白白給了她,豈不是便宜她了?”
楚菀兒轉(zhuǎn)過臉,日光映在她沉靜的側(cè)臉上,瓷般的肌膚盈盈潤澤。
她看著藝芝那忿忿不平的小臉,忽然輕笑出聲。
“誰告訴你,那是給國公夫人用的玉容膏了?”
藝芝愣住了。
楚菀兒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、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快意,繼續(xù)道:
“那不過是我前兩日順手,用豬油、鍋底灰混了點薄荷汁,給府里負(fù)責(zé)灑掃的粗使劉嬤嬤抹手上凍瘡和老繭的土方子。哦,劉嬤嬤還說,她腳后跟的雞眼抹了也覺得舒坦些。”
“……”
藝芝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,嘴巴張得能塞進(jìn)一個雞蛋,半晌,才猛地捂住嘴,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,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!
豬油!鍋底灰!
抹凍瘡和雞眼的!
而譚芷柔,那位眼高于頂、自詡高貴的譚家小姐,竟然把她眼中低賤粗使婆子用的東西,當(dāng)成了養(yǎng)顏圣品,偷偷摸摸地拿回去,準(zhǔn)備悉心涂抹在她那張寶貝臉上!
楚菀兒看著笑出眼淚的藝芝,自己也彎了彎唇角。
……
楚菀兒踏入聽雪閣的院門,腳步微微一頓。
與紫藤院的偏僻簡樸不同,這里依稀能看出昔日的亭臺樓閣格局,只是如今盡數(shù)蒙上了一層破敗的灰翳。
暖廊的朱漆欄桿早已斑駁脫落,露出里面朽壞的木芯。
假山傾頹,枯黃的藤蔓如同垂死的蛇,纏繞在斷裂的石雕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