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備與關羽議罷正事,目光落在他身旁英氣勃勃的關平身上:“二弟,我記得平兒尚未及冠吧?這就隨你從軍了?”
關羽看了一眼肅立于身后的好大兒,捻須道:“大哥,如今乃是亂世,軍中未及冠齡的少年亦不在少數。他人子弟皆可披甲,我關羽的兒子,又豈能落后?”
關二爺嘴上雖然說的是軍中,但在腦海中卻不由得閃過了某個穿著文士袍、笑容略帶狡黠的少年。
倒是關平聽得父親此言,胸膛挺得更高了。
關羽接著道:“況且,平兒在家時也未曾懈怠。前番在徐州城,我考校過其兵法武藝,瞧著已頗具章法。就算再閉門習練,只怕進境也是有限。不如來軍中多多歷練,免得成為只懂得紙上談兵的愚夫!”
此時遠在荊州,尚且是總角之年的馬謖,不由得連打了兩個噴嚏。
劉備點了點頭,捻須微笑道:“二弟說得在理,是為兄想差了,年輕人確實應該多加歷練。”
“不過,平兒既已離家從軍,不知可曾取了表字?若總是‘平兒’、‘平兒’地叫,既顯得不夠鄭重,也有礙于他在軍中的威儀。”
關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:“正要大哥費心。那日自青州歸來,便想請大哥為他賜字,孰料軍務繁雜,一時間竟耽擱了。此事確是我之疏忽!”
劉備聞言輕笑:“哎呀,這確是你馬虎了。表字關乎一生,豈能忽視?”
他沉吟片刻,“關平……‘平’者,坦蕩平穩。不若取字‘坦之’,既與名相合,亦有前路平坦順遂之意。二弟以為如何?”
關羽低聲念道:“關平,坦之……關坦之……不錯,此字甚好!”
他轉頭對關平道:“平兒,你今后的表字便是‘坦之’了,還不快謝過伯父賜字之恩?”
關平聞聲,疾步上前,在劉備面前恭敬行禮,聲音洪亮:“侄兒關坦之,叩謝伯父賜字大恩!”
劉備欣然受禮,笑容滿面。
關羽環顧四周,問道:“大哥,近幾日怎不見允昭身影?往日你二人不是形影不離的嗎?”
劉備解釋道:“近段時間,允昭總往外跑。我讓叔至(陳到)帶人隨身護衛。據回報,他出城后便會前往邗溝和大江交匯處的岸邊,或觀測水勢潮汐,或勘察沿河地形,如此已有七八日了。”
關羽撫髯沉吟片刻,說道:“莫非……他在思索若有敵軍沿水路來犯,我軍當如何應對?”
“呃……”劉備神色略顯古怪地說道:“恐怕并非如此。允昭常言自己對軍略‘一竅不通’。聽叔至回來說,他在岸邊,念叨最多的是……如何下網捕魚。”
關羽聞言一愣,有些疑惑地反問道:“捕魚?”
“沒錯,就是在這捕魚!”張昀指著邗溝與長江交匯處的木質引水閘,跟身旁的陳到說道。
說起這邗溝水道,最早乃是春秋時期,吳王夫差所開鑿。漢朝則是在其基礎上,進行了修繕和疏浚,最終成為了連接長江和淮水的運河。
不過這年頭的運河設施和后世沒法比,僅靠木石結構的分水堤和引水閘調節,無法解決人工運河與天然江河間的水位落差。
這就導致江船和漕船并不能通用。
運河中的漕運船從淮陰南下開到廣陵,就要重新卸貨裝上江船,而江船北上也是一樣的道理。
正是古運河的這一特性,才奠定了后世揚州城千年繁華的根基。
漢代的廣陵雖然還達不到日后揚州的程度,卻也是運河重鎮。自然催生出了繁忙的碼頭,和與之相伴的市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