叢林的黑夜沒有一絲光亮,林鋒架著吳哲,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腐爛的落葉上狂奔。
爆炸的火光早已被拋在身后,但那震耳欲聾的轟鳴似乎還殘留在耳膜里。身后,犬吠聲、追兵的呼喝聲、以及某種電子設備發出的獨特嘶鳴,如同跗骨之蛆,緊追不舍。
吳哲的呼吸越來越重,每一步都牽動著他腿上的傷口,冷汗浸透了他的作戰服。
『林鋒……我不行了……你把我放下,自己走!』吳哲咬著牙,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。
『閉嘴!』林鋒低吼一聲,手臂上的肌肉繃得更緊,幾乎是將吳哲半拖半扛地往前沖,『想死等安全了再說!』
『系統!規避追兵,尋找臨時藏身點!』
林鋒在心中默念。
『叮!收到!左前方三百米,有一處被藤蔓遮蔽的巖洞,地勢復雜,利于隱蔽!但請注意,宿主體能正在急速下降,腎上腺素水平已達臨界值!吳哲生命體征不穩定,失血過多!』
系統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。
林鋒不再多言,辨認了一下方向,猛地轉向,沖進了一片更加茂密的灌木叢。鋒利的枝葉刮過他的臉頰,留下一道道血痕,他卻毫不在意。
三百米的距離,在此刻卻漫長得沒有盡頭。
終于,在一處不起眼的巖壁下,林鋒撥開厚重的藤蔓,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眼前。他沒有猶豫,將吳哲塞了進去,自己也跟著鉆了進去,然后迅速將藤蔓恢復原狀。
洞內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和巖石的氣味。
兩人背靠著冰冷的巖壁,劇烈地喘息著。外面的追擊聲似乎被隔絕了,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心跳聲。
過了許久,吳哲才緩過一口氣。他摸了摸自己血肉模糊的腿,倒吸一口涼氣,隨即看向林鋒。
『林鋒,你停下。我們得談談?!?/p>
林鋒正從急救包里拿出繃帶和消毒藥品,聞言動作一頓,但沒有停下。
『有什么事等我處理好你的傷口再說?!?/p>
『不,現在就得說!』吳哲的聲音提高了一些,他一把按住林鋒的手,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他,『你真覺得那個坐標是真的?你是不是忘了那個混蛋在通訊器里是怎么說的?』
林鋒沉默著,手上的動作沒有停,他撕開消毒棉的包裝,開始清理吳哲傷口周圍的污物。
吳哲的身體因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,但他沒有理會,繼續說道:『他說了!那是個陷阱!一個廢棄的坐標,是高城那個蠢貨留下的催命符!你聽見沒有?催命符!』
他的情緒有些激動,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。
『我們現在是在逃命!每一分每一秒都關系到生死!你卻要帶著我,去一個敵人親口承認是陷阱的地方?你瘋了還是我瘋了?我們憑什么要去賭這個可能性?』
林鋒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,他抬起頭,在昏暗中與吳哲對視。
『吳哲,你覺得,敵人說的是真話?』
他的聲音很平靜,沒有一絲波瀾,但正是這種平靜,讓吳哲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。
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說的真話!但我知道,一個理智的人,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敵人可能在說謊這件事上!這是一個最基本的邏輯判斷!他沒有理由騙我們,告訴我們那是陷阱,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,只會讓我們更加警惕!』
『有好處。』林鋒重新低下頭,小心翼翼地將藥粉撒在吳哲的傷口上,『他想讓我們懷疑,讓我們內訌,讓我們像現在這樣爭吵,然后放棄那唯一的生路,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這片叢林里亂撞,直到被他們抓住。這是心理戰,吳哲,你不是不懂?!?/p>
『生路?你怎么就那么確定那是生路?』吳哲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,『就憑一個多出來的數字?林鋒,你告訴我,高城連長是什么樣的人?他是個純粹的軍人,鋼鐵一樣的漢子!他會跟我們玩這種神神叨叨的密碼游戲?我不信!這不符合他的性格!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