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鋒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問:『班一排和班二排離我們多遠?』
史今愣了一下,回答道:『直線距離大概三百米,中間隔著一個小土坡。』
『通訊員。』林鋒看向班里的通訊員,『把電臺關了,省點電。然后,你現(xiàn)在立刻跑向一排,告訴張排長,我們?nèi)鄬⒆鳛槿诺呐R時尖刀,向預設陣地‘尖刀嶺’方向進行戰(zhàn)斗偵察。請他組織一排和二排,在我們后方五百米處跟進,形成梯次掩護。』
通訊員傻眼了:『啊?可是……沒有連長的命令……』
『現(xiàn)在還有連長嗎?』林鋒的聲音陡然轉冷,『連長現(xiàn)在自身難保!在戰(zhàn)場上,失去聯(lián)系超過十分鐘,下級指揮官就有權自主決斷!我們不能再等了,再等下去,就不是演習失敗,而是等著被藍軍挨個點名,“屠殺”!』
他的話像一盆冷水,澆醒了還抱有幻想的眾人。
伍六一第一個反應過來,他一拍大腿:『對!他媽的,不能等死!史今,林鋒說的對!我們得自己動起來!』
史今看著林鋒,眼神里充滿了掙扎。這是越級指揮,是擅自行動,違反了紀律。但他也清楚,林鋒說的是唯一的活路。
『好!』史今猛地一咬牙,做出了決定,『就按林鋒說的辦!通訊員,執(zhí)行命令!快!』
『是!』通訊員把心一橫,拔腿就朝一排的方向沖去。
林鋒沒有停下,他繼續(xù)對史今說道:『班長,我們不能走大路,必須走林子。藍軍既然能進行全頻段壓制,他們的空中偵察能力也一定很強。我們必須利用地形隱蔽自己。』
他又轉向伍六一和成才:『伍副班長,你帶一個戰(zhàn)斗小組在左翼。成才,你帶一個戰(zhàn)斗小組在右翼。我和班長帶許三多居中策應。記住,我們現(xiàn)在是瞎子,也是聾子,相互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五十米,必須能用手語和眼神交流!』
一番布置,有條不紊,清晰明確,完全不像一個新兵能做出來的。
伍六一和成才都愣住了,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冷靜得不像話的年輕人,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。林鋒身上散發(fā)出的那種強大的自信和專業(yè)的戰(zhàn)術素養(yǎng),讓他們下意識地選擇了服從。
『好!就這么辦!』伍六一重重地點頭。
成才也咬了咬牙,說道:『我沒問題。』
史今深深地看了林鋒一眼,內(nèi)心翻江倒海。他知道,從這一刻起,三班的指揮核心,已經(jīng)悄然發(fā)生了轉移。
『全體都有!』史今吸了一口氣,大聲下達了命令,『目標,尖刀嶺方向,呈戰(zhàn)斗隊形,前進!』
三班,這支脫離了連隊指揮的孤軍,像一把沉默的匕首,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密林之中。
而在另一邊,鋼七連的指揮所里,氣氛已經(jīng)壓抑到了冰點。
高城砸了通訊設備,砸了水杯,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一遍。最后,他脫力般地癱坐在椅子上,雙眼無神地盯著沙盤上那些靜止不動的紅色箭頭。
恥辱。
前所未有的恥辱。
他高城,七連長,702團最年輕的軍事主官,心高氣傲,從未打過敗仗。可今天,演習才剛剛開始,他就被人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,剝奪了指揮權,變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擺設。
洪興國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狼藉,嘆了口氣,走到他身邊。
『高城,別這樣。這不是你的問題,是我們……是我們所有人都落后了。』
『落后了?』高城自嘲地笑了,笑聲嘶啞,『老洪,我以前總覺得,只要兵練得夠狠,意志夠堅定,裝備差一點沒關系。現(xiàn)在我才明白,我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!井底之蛙!人家玩的跟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!我們還在想著怎么拼刺刀,人家已經(jīng)從天上把你的腦袋給瞄準了!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