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我們不解決風,我們利用風?!涣咒h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,『今晚十一點到凌晨三點,根據氣象預報,是西北風,三到四級。這個風力,剛好可以掩蓋我們前進的聲音,并且吹散我們身上的熱量,干擾熱成像的精度。最重要的是,風會讓我們聞起來……不像人。』
『什么意思?』許三多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『藍軍有軍犬巡邏隊,他們的活動范圍主要在指揮部外圍五公里?!涣咒h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,『我們穿越黑風口后,會進入這片區域。西北風會把我們的氣味吹向東南方,而我們,則從西北方向切入。軍犬的鼻子再靈,也聞不到上風口的目標?!?/p>
老馬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粗重,他死死地盯著林鋒,像是第一天認識這個兵。
這些東西,是理論嗎?不,這根本不是理論。這是把戰場環境、敵我態勢、天時地利,全部揉碎了、掰開了,用最精密的方式重新組合起來的……藝術品。
『好,就算你他娘的是個神算子,把天時地利都算進去了?!焕像R的聲音壓得很低,『可人呢?藍軍的暗哨呢?你總不能說他們連暗哨都沒有吧?』
『有。』林鋒點頭,『三個。分別在坐標xxx,xxx,和xxx。』
他準確地在地圖上指出了三個點。
老魏的臉色徹底變了,因為其中一個點,就是去年他們偵察連被發現的地方!這是演習后的內部復盤才知道的絕密信息,這小子怎么會知道?
『這三個暗哨,呈品字形布置,互相掩護,火力可以覆蓋整個前沿。但是,他們也有弱點?!涣咒h的語速不快,卻字字誅心,『他們的觀察視野,都有一個共同的死角。』
他的手指在三個點之間,畫出了一個極小的三角區域。
『這里,一片不到十平米的凹地。因為角度問題,三個哨位的視線都會被前方的巖石和灌木遮擋。這個死角,就是我們的突破口。』
『你怎么……』老魏的話說了一半,就說不下去了。
他想問“你怎么知道”,但他發現這個問題很可笑。林鋒既然能說出來,就一定有他的道理。而這個道理,已經超出了他和老馬的認知范疇。
林鋒沒有停下,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推演之中。
『進入死角后,我們有五分鐘的時間。五分鐘內,我們必須解決掉距離最近的二號哨位。不能用槍,會暴露。只能摸過去,用刀?!?/p>
他的目光掃過許三多,又落回地圖上。
『解決二號哨位后,我們換上他的衣服,利用他的通訊器,向另外兩個哨位發送“一切正?!钡膫窝b信號。信號每半小時一次,所以我們有半小時的時間,繼續向腹地滲透。』
『等等!』老馬終于忍不住,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巨響。
許三多嚇得一哆嗦。
老馬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,他雙眼通紅地瞪著林鋒,不是憤怒,而是一種混雜著震驚、荒謬和一絲絲興奮的復雜情緒。
『小子,你告訴我,你這些東西,都是從哪兒學來的?軍校的教材里,教這個嗎?』
『報告班長,不是學來的?!涣咒h站直了身體,『是算出來的?!?/p>
『算出來的?』
『是的。』林鋒看著老馬的眼睛,『把所有已知的條件——地形、天氣、藍軍的兵力部署、裝備性能、巡邏規律、士兵的生理極限、心理狀態……把所有的一切都當成數據,放進一個模型里,然后計算出成功率最高的一條路徑。』
老馬沉默了。
他當了快二十年的兵,自以為把這片草原的每一寸土地、每一次演習的套路都摸透了。他相信經驗,相信直覺,相信老兵骨子里的戰場嗅覺。
可今天,一個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,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,把他引以為傲的經驗和直覺,撕得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