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鶴鳴的書房里一片狼藉。
地上是砸碎的古董花瓶,桌案上昂貴的筆墨紙硯被掃落在地,墨汁潑灑,污了名貴的地毯。
他扯掉了身上那件刺眼的大紅喜服,僅著一身玄色中衣,靠在窗邊,一杯接一杯地灌著烈酒。
空氣里濃重的酒氣與他身上冷冽的雪松香交纏在一起,壓得人胸口發(fā)悶。
他堂堂敦親王府的長公子,新婚之夜竟鬧出這樣的丑聞,只覺得晦氣至極。
一想到江月嬋那張自以為是的臉,沈鶴鳴煩躁地將手里的酒杯擲了出去。
酒杯砸在緊閉的門板上,又滾落在地,碎成幾片。
門外正準(zhǔn)備推門的琳瑯身子一頓。
她將手里的托盤穩(wěn)穩(wěn)放在地上,然后輕輕叩了三下門,聲音輕柔:“公子,是奴婢。”
“滾!”里面?zhèn)鱽砟腥藟阂种┡牡秃稹?/p>
琳瑯沒有再出聲也沒有離開。她安靜地跪在門外,任由寒氣從膝蓋鉆進(jìn)骨頭縫里,耐心等待著。
她知道沈鶴鳴的脾氣。
這時(shí)候,任何言語都是火上澆油,只有無聲的順從和陪伴,才能讓他那身尖刺稍微軟化一分。
不知過了多久,琳瑯覺得自己的膝蓋已經(jīng)沒了知覺,門才被從里面猛地拉開。
沈鶴鳴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,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和壓迫感。
他垂眼,看著跪在地上那道纖弱的身影,他的臉隱在陰影里,看不真切。
“你就這么喜歡犯賤?”沈鶴鳴開口,聲音沙啞。他俯身一把捏住琳瑯的下巴,“讓你滾,聽不懂人話?”
下頜骨傳來劇痛,琳瑯疼得眉心緊緊擰起卻沒有掙扎。
她反而伸出手臂主動(dòng)環(huán)住了沈鶴鳴結(jié)實(shí)的小腿,將自己柔軟的身子,更緊地貼向他。
“奴婢不滾。”她的聲音又軟又啞,“公子在哪兒,奴婢就在哪兒。”
琳瑯頓了頓,將臉頰貼在他的褲腿上,聲音悶悶地傳來。
“奴婢是您的人,就算是死,也要死在您身邊。”
說完,琳瑯這才緩緩抬起頭。
她長發(fā)披散,脂粉未施,昏暗的光線下,那半邊高高腫起的臉頰像一塊被打碎的玉,透著一股驚心動(dòng)魄的破碎感。
琳瑯沒再說話,就那么仰頭看著沈鶴鳴,眼眶慢慢紅了卻倔強(qiáng)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。
那眼神里,是委屈,是疼痛,更是毫無保留的依賴和信賴。
沈鶴鳴心里的那股邪火,被這眼神看得莫名一滯,隨即燒得更旺。
他松開手,轉(zhuǎn)身回了屋里,沒有關(guān)門。
琳瑯知道,這是允她進(jìn)去了。
她忍著膝蓋的劇痛,慢慢站起身,端起托盤,一瘸一拐地跟了進(jìn)去。
屋里比她想象的還要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