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著巷口那抹瘦小的影子,喉結動了動。
風卷著冷饃的香氣撞進鼻腔,像根細針戳進記憶——七歲那年在蝴蝶谷,胡青牛不許我碰藥罐,我偏要趁他打盹時偷學,手背上的燙疤就是那回留下的。
此刻那小身影轉身往巷外走,我鬼使神差地摸向袖中粗陶碗,指腹剛碰到碗底,掌心忽然一熱。
啪嗒。碗自己從袖口里滑出來,穩穩落在灶臺上。
我湊近看,碗底那行師父,我學會熬藥了的字跡正泛著暖金色微光,像有人用蜜水在陶土上寫了字,被火一烤就顯了形。
我指尖剛觸到二字,太陽穴突然突突跳起來——信息感知不受控地逆向回溯,眼前的灶火竟變成了七年前武當山廚房的模樣。
青磚灶臺上擺著半破的藥罐,我蹲在地上往灶里添柴,灶灰里埋著半張焦黃的紙片,邊緣被火烤得蜷起來。
紙片上歪歪扭扭畫著幾條線,像蚯蚓爬過的痕跡——可等我湊近看,那些線突然活了,沿著我的視網膜往上竄,正是近日夢中反復出現的經脈圖紋!
這不是你畫的。。。。。。是在教你。靜迦的殘念突然在耳邊響起,聲音比往日更虛,像風吹過竹筒。
我猛地抬頭,灶火里的火星子炸開,映得粗陶碗上的字跡更亮了。
原來這些年我總夢見的經脈圖,根本不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?
是某種東西,借我幼年學藥的執念,把線索藏在了最不起眼的灶灰里?
那碗,是鑰匙;那饃,是引信。我對著空氣喃喃,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灶臺邊緣。
歸心坊的夜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,我突然跳起來,掀翻了堆在墻角的舊木箱——陸輕侯的《九陽七變考》就壓在底下,封皮上落了層灰。
我抖開書頁,泛黃的紙頁里掉出片干枯的草葉,正是歸心坊老周和面時愛夾在面團里的艾草。
《九陽遺卷》分九篇,散于昆侖、天山、江南。。。。。。我念出聲,指尖在心象篇三個字上重重一按,唯有此篇能喚醒功法本源意識。最后一卷藏在冰心窟,由西域盲琴師冷月奴以音律封印——這行字讓我后頸起了層雞皮疙瘩,因為昨夜我剛夢到,冰潭底下有個聲音在哼曲子,和我小時候給常遇春熬藥時哼的調子一模一樣。
吱呀——
門被推開的聲響驚得我差點把書摔了。
趙敏裹著狐裘站在門口,發間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,腕上的星圖玉鐲正投影出三十六處閃光點,像撒在地上的星子。要去昆侖?她直截了當,我商隊的暗樁能替你斷后。
我沒接話,盯著她眼底那抹極淡的算計——這女人從來不會平白無故幫忙。為何也想集齊遺卷?我反問,把《九陽七變考》往身后藏了藏。
她沉默了片刻,伸手撥弄腕上的星圖,投影里的閃光點突然連成了網:自由若無根基,終成流沙。
我要建個武學典庫,讓功法像糧鹽一樣流通。
我在心里冷笑。
她所謂的,不過是把天下武學攥在商隊手里,換種方式掌控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