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略微停頓,然后繼續道:“遇人不淑,或者說,在一段關系里受到傷害,我們要做的,是及時離開他,止損,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前走,去建設你自己的新生活。而不是停留在原地,和他糾纏,和過去糾纏。”
“永遠要記住,”我的目光掃過臺下那些年輕的面龐,帶著長者的睿智與慈和,“沉沒成本,不是成本。”
“你已經付出的時間、情感,甚至犧牲,它們沉沒了,就讓它沉沒。不要再為了這些無法收回的東西,繼續投入你未來的、寶貴的生命。你的未來,遠比你的過去重要。”
話音落下,整個教室先是一片寂靜,隨即,爆發出雷鳴般的、持久的掌聲。
我站在掌聲中,微笑著向臺下致意。
陽光透過窗戶,灑在我身上,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。
那個名為謝北川的男人,以及與他相關的一切愛恨情仇,在三十年的時光淬煉和自我的不斷成長中,早已被我遠遠地拋在了身后,風化成了一段不足掛齒的過往注腳。
我的人生,早已擁有了更廣闊的天空。
講學行程圓滿結束,鮮花與掌聲漸漸散去。
我婉拒了校方后續的參觀安排,獨自一人,租了一輛車,駛向記憶中的方向。
三十年了。
車窗外的景象飛馳而過,與我腦海中那個荒涼、肅穆、帶著特定時代印記的軍區印象,已然天差地別。
高樓大廈拔地而起,玻璃幕墻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,寬闊的馬路上車水馬龍,商業中心人流如織。
司機熱情地介紹著,這里是近二十年重點發展的經濟新區,昔日的軍事痕跡早已被現代化的浪潮沖刷得一干二凈。
我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渺茫。父親的墳,還在嗎?
我憑著三十年前刻骨銘心的記憶,指引著司機在錯綜復雜的城市道路中穿行。
記憶里的土路變成了柏油馬路,曾經的訓練場變成了大型社區,唯有遠處幾座山丘的輪廓,依稀還能辨認。
終于,車子在一片被高樓環抱的公園停了下來。
在公園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,用低矮的柵欄隔開了一小片區域。
那里,竟然還零星矗立著一些墓碑。
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我走下車,深吸一口氣,踏入了這片在城市夾縫中幸存下來的靜謐之地。
墓園很小,墓碑也大多老舊,有些甚至已經殘破,字跡模糊。
我沿著記憶中的小路緩緩前行,目光急切地掃過一排排石碑。
雜草叢生,顯然平日里少有人至。
就在我幾乎要放棄希望時,我的腳步頓住了。
前方,一座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,卻與周圍的荒蕪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墓碑被打掃得干干凈凈,青石板上沒有一片落葉,碑前的石臺上,甚至還擺放著一束白菊,顯然是不久前有人放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