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平靜,比任何斥責和怨恨都讓謝北川感到絕望。他寧愿我打他罵他,那樣至少證明我還在意。可我沒有,我只是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看著他,眼神里連憐憫都吝于給予。
“幼薇,你能不能……原諒我?”他幾乎是匍匐著姿態,用盡全身力氣問出這句話,眼中帶著最后一絲卑微的乞求。
我看著他,緩緩地,搖了搖頭。
我的目光清冽而堅定,如同雪山上的泉水。
“有些罪孽,”我一字一句,清晰地說道,“是無法被原諒的。”
話音落下,如同最終審判的槌音。
謝北川身體劇烈一晃,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盡了,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。他張了張嘴,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我不再看他,我最后望了一眼父親的墓碑,然后決然地轉身,沿著來時的路,一步步離開。
我沒有回頭。
謝北川僵在原地,像一尊瞬間被風化的石雕,望著我消失在公園出口的背影,那背影挺拔,從容,充滿了新生的力量,與他腐朽的、被困在過去的靈魂,形成了再也無法跨越的鴻溝。
天空,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。
那天晚上,這座城市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。電閃雷鳴,狂風呼嘯,仿佛要滌蕩盡世間所有的污濁。
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夜。
后來人們再也沒有在那個小公園里見到那個老頭的身影。
又過了不知多久,一片等待拆遷的、破敗廢棄的平房區內,有拾荒者因為聞到難以忍受的惡臭而報警。
警察趕到,強行打開了其中一間搖搖欲墜的屋門。
屋內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。
家徒四壁,陰暗潮濕,散發著霉味和腐臭。在房間的角落里,發現了兩具早已高度腐爛的尸體。
經過艱難的身份核實和dna比對,結果震驚了所有知情人。
一具是失蹤多年、早已被宣告死亡的沈珍珠。
另一具,竟然是前軍區司令,謝北川。
法醫鑒定,兩人死亡時間相近,均因長期營養不良、器官衰竭及惡劣環境導致的多種并發癥而死,排除他殺。
他們的死亡,沒有引起太多波瀾,只在極少數知曉過往的老人那里,添了一聲嘆息,或一句“報應”。
此時的我已經回到了a國,聽見這個消息時,我正在和自己的丈夫還有女兒一家拍全家福。
可愛的孫女坐在我的腿上,肉乎乎的小臉格外粉嫩。
我只愣了幾秒鐘,便恢復了常態,對著鏡頭笑得從容。
這樣圓滿的人生才是我的現在和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