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鏤空的鐵門已被修整一新,杜成逸推開大門,轉身牽起蘇欣略顯冰冷的手,嘴角輕揚,眼神示意她進去看看。
蘇家別墅如今已歸鄭安可所有,蘇欣對此心知肚明。不過,她上次在此聽到杜成逸與鄭安可的談話,得知買下這棟別墅,乃是杜成逸的授意。
每次回到故居,蘇欣的心情都異常沉重。上次來時,由于長期無人照管,大門已銹跡斑斑,院子里更是雜草叢生,遍地皆是枯枝敗葉。而今再看,卻是整潔干凈,錯落有致,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修整。
蘇欣忙著四處打量,杜成逸用鑰匙打開一樓正門,叫蘇欣一同進入。
杜成逸伸手按下電源開關,一樓頓時明亮如晝。眼前熟悉的景象,瞬間喚起了無數昔日美好的回憶,蘇欣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。
房子內部亦是如此,窗明幾凈,地板上、桌子上,甚至各個角落,都不見一點灰塵。一切都有條不紊,與從前的陳設毫無差異。
還來不及驚嘆,蘇欣在沙發上緩緩坐下,不由自主地,眼前浮現出一幅幅昔日的畫面……茶余飯后,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,爸爸照例看報紙,哥哥則高高翹起二郎腿,不是在玩手機游戲,就是和朋友煲電話粥,滔滔不絕。爸爸不時瞄他一眼,沒好氣地“哼哼”一聲,哥哥聽到后,會有所收斂,壓低聲音,跑到樓上去繼續聊。
每當此時,正在看電視的媽媽,總會立即發表意見,毫不掩飾地說:“養兒子有什么用,整日游手好閑。當初真該生一對女兒,既乖巧又聽話,我一手摟一個,怎么愛都愛不夠!”
這話蘇欣聽得多了,但每次她都極為配合,順從地躺進媽媽懷里,撒一會嬌,引得媽媽摟著她呵呵直笑,就是不愿松手。
過于美好的事物,通常都缺乏永久性,宛如泡影般脆弱易碎。
杜成逸朝她走來,伸手遞給她一條手帕。蘇欣錯愕地看著他,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頰,早已冰涼一片。
角落里的落地鐘也找人修好了,“滴答滴答”規律的聲音清晰可聞,客廳里的氣氛異常沉悶,只讓人感覺窒息。杜成逸知道蘇欣觸景生情,心中悲痛,于是提議去后院走走。
后院有一座小涼亭,盛夏酷熱難耐,大家會在亭中一邊納涼一邊進食,而蘇欣則偏愛在亭中聽雨賞雪。不遠處有一個秋千,那是她的專屬物品,她喜歡坐在上面蕩來蕩去。哥哥有時候會戲弄她,將她推得高高的,嚇得她緊緊抓住繩索,哭喊著向媽媽求救。
蘇欣徑直走到秋千旁,歷經歲月的洗禮,以前的繩子想必早已腐朽,出于安全考慮,換成了鐵鏈條。毋庸置疑,這些都是杜成逸的手筆。
蘇欣沉默不語,在秋千上坐下,用腳輕踏地面緩緩晃動。杜成逸一只手扶著鏈條,手臂隨著她來回擺動。
半晌,蘇欣輕輕地開了口,面色沉靜,仿佛在談論家常。
“鄭安可在拍賣會上買下這棟房子,當時我也在現場。”
杜成逸微微一怔,這些他自然毫不知情,不過轉瞬便恢復了鎮定。
“我雖然身在異國,但一直關注著你家的情況。后來得知老宅將被競價拍賣,便提前趕回來。我擔心你大伯也有此意,故而不便現身,所以委托可兒代勞。”
聽著杜成逸地敘述,蘇欣不禁輕嗤一笑。大伯若顧念親情,早在當初被人逼債時就該有所行動,怎會等到現在這樣麻煩呢。
不過杜成逸會這樣想,倒也在情理之中。若非蘇欣親身經歷,誰能料到一向看似和善,滿口仁義的蘇維善,她的親伯父,在二弟一家遭遇那般慘烈的變故之后,表面上佯裝悲痛萬分,背地里卻趁火打劫,侵占了蘇家所有股份,堂而皇之地成為了蘇氏公司的當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