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名帶姓,寫滿又覆平,覆平再重寫。
碎砂磨的指腹滲血,她也未停,仿佛這是她與那道鐵門之間最后的系帶。
二樓落地窗前,男人舉著軍用望遠鏡,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。
鏡頭里,她每寫一次,他心口便像被細線勒緊一圈,疼得他幾乎俯身。
他曾恨她恨到想毀天滅地,此刻卻連她縮在風里打個寒戰都受不住。
“歐陽世稷……”他無聲地念,像在回應她指尖的每一次劃動。
胸口驟悶,喉嚨被酸澀堵住,呼吸粗重得幾乎扯疼肺葉。
風更大了,她抱臂輕顫,卻仍固執地把最后一筆寫完,才將額頭抵在膝蓋上,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。
她瘦了好多,原本圓潤的臉蛋似乎都瘦出了尖下巴,身上更是瘦得縮小了幾圈,腰肢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會斷。
是了,她懷孕的那四個多月,孕反格外嚴重。
每天清晨醒來就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,吃什么吐什么,哪怕是最清淡的粥,也咽不下幾口。
他那時急得發瘋,找遍了國內外的營養師,換著花樣給她做營養餐,可她依舊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,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。
也難怪……她會如此抗拒那對雙胞胎。
她將那兩個孩子當做恥辱,當作束縛她的枷鎖,自從得知懷孕后就想盡各種辦法扼殺他們,想來她把懷孕當成了一場折磨,才那么痛不欲生。
他就那樣看著她,一站便是許久,眸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,有隱忍的占有,有被拋棄,被背叛的憤怒,最終都沉淀為沒人能懂的深邃。
他放下望遠鏡,轉身,背影被走廊孤燈拉得修長。
門外的雛鳥仍在風里,門內的獵人心口,卻已鮮血淋漓。
清晨六點,莊園大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。
門童探頭,便見石階下縮著一團白——顧安笙雙頰燒得酡紅,唇被咬出深紫牙印,眉頭緊蹙,呼吸急促得像被火燎過。
他下意識伸手,卻在離她半寸時猛地僵住。
少爺的原話仍在耳邊回蕩——“誰敢碰她,哪只手碰得,哪只手廢。”
上月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:一名保鏢只因扶了她胳膊,當場被折斷手腕,連夜扔出莊園。
可若真讓這位祖宗死在門口,以少爺對她的偏執,他同樣小命難保。
權衡三秒,門童掉頭狂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