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使領命,又道:“皇上固然慧眼識珠,王爺您亦是實至名歸的。”
說罷,再瞄了眼毅王的神情,識趣道:“王爺日理萬機,若無其他吩咐,下官便不多叨擾,且先告退。”
崔令瞻頷首。
退去的特使,右腳剛一邁出二進院就瞧見一圓頭大耳、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走了進去,邊走邊與王府的長史官說笑。
仔細回憶了下,特使認出那是蘇家二房的老爺,托毅王栽培的福,如今就任燕陽府同知。
可憐蘇閣老顯赫一時,身后竟無一能支應門庭,若無毅王,怕是都要打回原籍了。從另一方面來說,說明蘇家長房命好,沒有做毅王岳丈的命,倒是享了半個岳丈的福。
連帶著蘇二老爺借光。
蘇二老爺緊張得掌心潮濕,自阿嫣去世,毅王的心思越來越難猜,前頭為她申冤做主,轉臉就打殺了她生前最愛的婢女藍雪。就這,家里不懂事的閨女還天天鬧,鐵了心要嫁進毅王府。
明知癡人說夢,他還是忍不住存了絲幻想,照常過來問安,以保王爺記得他這個人。
可惜這次見到的依然是凌云,依然婉拒了他帶來的厚禮。
將來迎娶新王妃,怕是就更記不起蘇家了,要記也只會記大哥。蘇二老爺悻悻然,在心里咒罵不爭氣的閨女,攀不上的高門非要硬攀。
打發走蘇二老爺,凌云眼底的笑意就化成了霜雪,冷哼一聲。
長史心里有數,對凌云笑笑:“下回我親自打發他。”
怎么能不恨?那六人都是凌云在軍營摸爬滾打一起闖出來的,為了掙份軍功娶妻生子,不遠千里以命護送蘇姑娘來燕陽,誰能想到沒死在賊匪手中,反倒被自己人用下三濫的手法毒死,無一活口。
原來宣陽遇劫另有隱情,賊匪頭目對傾國傾城的蘇姑娘垂涎三尺,不忍下手,便想將人強占了再來個金蟬脫殼,未料美人的護衛身手不凡,殺得賊匪片甲不留。
蘇家非但不感恩,反倒思忖六人目睹了未來毅王妃遭賊人摸手攬腰,叫王爺知道了還得了,畢竟貴女的聲譽比命都重要,思前想后的,蘇家人便拿錯了主意,手段之狠辣,令人發指。
主意是藍雪出的,動手的也是她,可凌云心里清楚兇手不止一個的,他愈想愈恨。
蘇家,除了蘇公和蘇姑娘再無一個好人,爛透了。
處理完公務,“痊愈”的毅王攜親衛去了趟軍營,直至掌燈時分才歸。
其實他也可以不歸的。
可他有些話想同程芙說,說清楚了,方能使她知道他并非為難她。
夜色濃釅,庭院里的名貴花草已被下人收回屋中,余下略顯單薄的樹影。崔令瞻從月光里走來,離門口越近心跳得就越快。
內侍打起簾子,他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,燭影朦朧的次間飄來熟悉的暖香和一抹陌生的嬌柔氣息,他走過去,分開珠簾,果然是程芙。
她應是才沐浴過不久,發絲尚帶著潮氣,卻挽得整整齊齊,霧一般的水眸朝他望過來,似有盈香撲面。
崔令瞻喉嚨發癢,后退了一步,沒說什么,轉身離開。
沐浴完,他也未回去,而是獨坐書房的禪椅,看了許久的書,等心靜下來。
不過靜不靜的程芙都會來到他身邊,即便她不會,薛姑姑也會讓她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