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洛呆呆望著晏蓬萊,囁嚅著唇,竭力抬起自己的手,似乎想要指向他,但抬起不到兩寸便又無力地摔了回去。
晏蓬萊看著他的模樣,那張昳麗面容也慘淡了幾分:“對不起,小洛,我沒想害你,只是我太過緊張害怕,太擔心被人發現我所做的錯事了……”
“只是錯事嗎?你真的緊張害怕嗎?”千燈毫不留情地反駁,“我看晏郎君一直平靜縝密,每一步走來都無比妥帖。就連商洛的朱砂佩,你都能用來同時實施雙重計劃,并且都完美落定了。”
聽千燈提起朱砂佩,商洛不由“啊”了一聲,艱難挪動手摸了摸腰間,卻只碰到千燈送的貍貓香囊:“我的朱砂佩……沒有了。”
“是啊,朱砂佩很難處理,尤其商洛被懸于水面,下方水汽蒸騰,朱砂在潮濕中會褪色甚至解體,說不定就會有人因此而察覺到真相。于是晏郎君取走了朱砂佩,并且用它為重要工具,殺害了鄭饒安!”
此話一出,眾人又是一片嘩然,紀麟游更是脫口而出:“兵部郎中鄭饒安居然……居然是他殺?可朝野都說,他是處理與郜國公主相關的物事時,不慎窒息死亡?”
晏蓬萊苦笑搖頭:“縣主,朝中人盡皆知之事,不能因為我做過對不住王府之事,就要推到我的頭上吧?”
“晏郎君,這案子里,你對不住過我、也幫過我,予我好也罷、壞也罷,難以評說。所以我不講恩怨,只講證據與痕跡。一個人的心如何,盡可以藏得很深,可他所做的事情、所留下的結果,卻是絕無法隱藏的!”
“可是,縣主說我殺害鄭饒安,不就是無憑無據嗎?”晏蓬萊神情無辜中甚至帶點茫然,“鄭郎中是在書房中意外死亡的,門戶緊閉,無人出入,家中仆役甚至商別駕都可以作證。而我那天從朝中回來后,便一直待在王府后院,不曾踏出一步,試問要如何才能在開化坊的王府后院,殺了務本坊鄭宅密閉書房內的鄭郎中呢?”
此話說來屬實離奇,眾人的臉上都顯出迷惑神情。
就連鳴鷲這樣與晏蓬萊不對付的人,也撓頭質疑:“是啊,就算他會飛,也鉆不進門啊?”
“不,晏郎君根本不需要出現在現場,更不需要自己動手,只要寥寥數語,就能讓鄭饒安自尋死路。”千燈說著,看向璇璣姑姑,“姑姑,鄭宅那個老仆,過來了嗎?”
“適才縣主吩咐,我們已經傳喚過來了。”璇璣姑姑忙道。
被召進王府的老仆忐忑不安,看到千燈忙叩頭拜見。
“免禮吧,讓你過來是想了解一下當日那幾日你家宅中的動靜。我問你,鄭郎中出事那天,可有帶東西回家么?”
老仆忙回答:“沒有,郎中那日從衙門回來,沒帶任何東西。”
“沒帶任何東西,也沒有與任何人見面,所以鄭郎中是偶爾心血來潮焚燒朱砂佩,又偶爾讓那點毒氣熏蒸到了,又湊巧緊閉門窗,導致毒氣無法擴散,因而去世的?”
老仆拭淚:“可不是么,哪怕有一個地方疏漏,郎中也不可能出事啊。”
“不,你家郎中是注定要出事的,這所有環節,都是人精心設計,他逃不過的。”
千燈掃了晏蓬萊一眼,而他的神情終于略過一絲波動,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。
她抬手一指,問老仆:“這位晏郎君,你可認識么?”
老仆忙道:“自然是認識的,當年晏卜丞上京就是我家老爺相攜的,后來又都在朝為官,所以隔三差五都有碰面的。”
“前幾天,晏郎君是否曾去過鄭宅?”
老仆想了想,說:“是,就在郜國公主出事后兩天,晏卜丞來府中拜訪我家郎中,剛巧郎中還沒從衙門回來,因此他在書房坐了一會兒就走了。”
“他當時是空手過去的嗎?”
老仆回憶了一下,看著晏蓬萊的面色有點尷尬:“晏卜丞當時……手中拎著一個箱籠。我還以為是他帶的禮物,伸手要去接,誰知晏卜丞避開了我,自己拎到書房去了。小人有些奇怪,因此記得清楚。”
千燈望向照影軒內,里面東西不多,屋內角落的小箱籠赫然在目。
“是那個嗎?”
老仆看了一眼,忙點頭:“正是。”
千燈又問崔扶風和凌天水:“崔少卿和凌司階可見過這箱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