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閣廂房、屏風內室、前方平臺、下方水池,線條簡略卻指示異常明確,仿佛可以看到兇手潛入的線路。
看到這熟悉的刻畫痕跡,千燈與崔扶風的神情也與凌天水一般,慢慢沉了下來。
他們都記得,在紀麟游的書中,曾經發現一張他隨手所繪的布略圖,以及他曾在郜國公主府中給鳴鷲留下過刻畫符號——
與留在柱子上的這個標記,幾乎一模一樣。
第二十章糾紛
這圖案刻得很淺,若不是因為那突然的異動,讓凌天水剛巧抱柱觸摸到,它早已被積灰掩蓋。待到再過一段時間,朱漆斑駁又重新髹涂,便將永遠被掩蓋消失,無人察覺。
凌天水問:“夫人出事當日,紀麟游行蹤明確嗎?”
崔扶風回憶著當日情形:“我們一行人同到莊子上,紀麟游與薛昔陽、晏蓬萊同室而居,被分配一起守于東側院門。按照薛昔陽后來的表現來看,他應當是沒有過什么古怪的舉動。”
畢竟,薛昔陽這個人最多事不過,無風都要掀起三尺浪,對其他郎君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放過,若紀麟游當時有什么異動,他怎能忍得住只字不提?
“那么……”凌天水又緩緩問,“夫人出事后每個人的行蹤呢?”
這一段時間,千燈與崔扶風自然都不清楚。他們兩人當時離開了莊子,尋找廖醫姑救治,而兇手最有可能下手的機會,也就是在此時。
畢竟,外有亂兵肆虐,內有夫人重傷,莊子上早已亂作一團。雖然東宮有十余位侍衛在,但他們自然重點關注太子殿下,又哪里能照護一個昏迷的婦人?
在那個空檔之中,莊子上的任何人,都有可能潛入水閣,將那支被截斷了箭桿的箭頭往她母親的心口再深入半寸,輕易奪走她的性命。
三人正推敲這標記之際,前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,黑暗中隱隱傳來砰砰砸門聲和一個人的叫聲,暗夜中那聲音顯得格外清晰,以至于山廊上的他們都聽了出來,那是孟蘭溪在失控大叫。
凌天水皺眉,立即轉身,向著眾郎君所住的院落疾步走去。
千燈與崔扶風對望一眼,緊隨其后跟了過去。
凌天水步伐又大又快,而千燈腳傷在身,因此崔扶風陪她走到時,便只見凌天水已臉罩嚴霜站在金堂房門前,而金堂雖然未開門,但聲音顯然就在門后:“有什么事明天再說,我腿疼,要睡了!”
而他的房門外,孟蘭溪正一手抱著一團蜷縮的白色物體,另一手緊握著手上油燈,滿臉悲憤。
因他兩只手都有東西,騰不開空,因此全失了往日那溫雅清致的模樣,抬腳狠踹面前房門,憤恨道:“你開門,給我出來!”
院內的紀麟游、鳴鷲和薛昔陽都被驚動,紛紛開門出來查看。
屋內金堂猶自遲疑,千燈已經走到孟蘭溪面前,看向他手中蜷縮的兔子,問:“怎么了?”
“縣主,白白它……”孟蘭溪一看見她,眼中委屈更甚,連聲音都帶了些哽咽,“它被金堂害死了!”
千燈“啊”了一聲,詫異錯愕的目光移向他懷中的兔子,果然見它脖子耷拉下來,已經沒了氣息。
而金堂從門縫間張望,見縣主也來了,忙拉開門閂,一把打開房門:“你的兔子死了,關我什么事?”
一見他總算露面,孟蘭溪悲憤不已,他一步邁進屋內,擱下手中油燈,雙手舉著兔子逼近金堂:“除了你,還有誰會害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