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玉悻悻擦干眼淚,無奈操起撮箕:“天天在灶膛前轉悠,東西丟了還被外人撿去了,我這是什么命啊!”
千燈走出現場,毫不遲疑便向著后院走去,一邊沉聲問與她同行的崔扶風:“郎君們昨日的行蹤,你都查清了?”
“查過了,這是按照他們的口供與他人指認,我所做的記錄。”
千燈接過來,在邊走邊迅速瀏覽了一遍。
昨日未時初,薛昔陽聽說楊槐江在首飾中下迷藥,當眾戳穿了他的丑事。紀麟游聽聞此事怒不可遏,揪住楊槐江來找縣主,商洛當即跟過來看熱鬧,而時景寧正要給縣主送點心,于是五人與縣主在庫房外碰面,攪了一場小風波。
其后千燈回絕時景寧所送的粉魚,他將其帶給弟妹食用,隨后帶著空碗回廚房,不久廚房出事,時景寧葬身火海。
后院眾郎君中,金堂的人證最為充足,昨日出事時,他與千燈同在庫房清理,絕無可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跑到廚房去。
晏蓬萊說自己一直在照影軒清修,未曾離開,但沒有人證。
凌天水因要保護孟蘭溪,二人互為佐證,昨日一直呆在猗蘭館,發現前院起火才一起過來。
至于薛昔陽和紀麟游……
千燈看見上面的“二人同在菊園敘話”的記錄,有些遲疑:“薛昔陽和紀麟游,怎么會在一起?”
“這個我知道!”商洛聽到這話,紅著眼睛怯怯回答,“因為他們都討厭楊槐江!”
千燈的目光從卷宗上抬起,示意他說下去。
“我們從庫房那邊回去,景寧哥拿了粉魚回榴花山房,我就跟著昔陽哥和麟游哥一起走。麟游哥很生氣,說那個楊槐江真不是好人,得給他點顏色瞧瞧才行。昔陽哥笑了笑,問他說,你猜楊槐江那種人,會不會很容易吃癟?”
當時紀麟游和商洛都不解其意,而薛昔陽微瞇著那雙桃花眼,冷笑道:“依我看,他這種個性就是容易得罪一些渾漢——比如莫名其妙被套上麻袋拖進巷子口打一頓,是常有的事情,打了也白打吧?”
一聽說年輕人鬧事,紀麟游的眼睛都亮了。
畢竟,他營中處處是精力旺盛無處發泄的年輕士兵,日日在軍營躁動不安要搞事,這種打人鬧事的,哪個月不出幾樁?
當下他長臂一伸,攬住這個素日看不慣的薛昔陽,壓低聲音心花怒放:“來,薛樂丞與我細說一下!”
薛昔陽朝他微微一笑,心照不宣:“這個我可沒有你們精通,紀校尉你說,究竟是肋骨斷了躺得比較久呢,還是膝蓋呢?”
雖然兩人都沒挑破,但默契已經達成。
原本一個嫌棄對方風流婉約、一個看不慣對方粗野魯莽的二人,這一刻忽然投緣,一起到菊園喝茶去了。
如果沒有意外,楊槐江下一次出門時,可能就會被人拖到巷子內套上麻袋痛毆,也將會躺在床上,完美錯過杞國夫人出殯的日子。
在這看似和睦融洽、所有郎君在后院和樂共處的表相下,原來早有無數股暗流涌動,只是在岸上隔水看花的她,卻未曾及時察覺。
千燈壓下心口的煩悶,垂眼看看手中卷宗,見商洛昨日廚房起火時正在榴花山房附近,便問他:“昨日出事時,你在哪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