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他做不到,剛才摘掉呼吸面罩,已經耗盡了他所有力氣。
他很努力地在呼吸,但是他的胸腔的起伏仍是微不可察,他有些氣餒。
原本他以為是呼吸面罩太重了,可是當真正摘下的時候,他卻因為缺氧而開始頭暈了。
他快看不清池御了。。。
血管脹得生疼,他的血管是那樣多,流經身體,往進輸送的液體也是那樣多,也太冷了,好像在他身體里結了冰碴。
他感覺自己在被時間磨損,他的胸口很悶,刺痛不減,像是鎖在一個嚴冬里,結滿了冰錐。
冰錐刺破他的血肉,將他纏繞分支的血管高高挑起。
“我去給你叫醫生。”
“乖。。。”
符驍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,池御定在原地。
“符驍。。。”
符驍沒了回應,他疲憊地閉上了眼,頭軟軟地靠著枕頭一角,無意識地下滑。
他身上的管子幾乎全掙掉了,血液被藥水一點點暈開,逐漸變成一大片,好像在一點點汲取符驍的生命。
符驍又成了毫無生機的白。
血管是生命脈絡的象征,是流動血液的全部支撐,血液拽在手中,標志著這是一個活生生的靈魂。
符驍松開了手,他的手無力地微微攤開,他拽不住,他的靈魂枯朽。
掙掉的管子把他的病號服蹭了上去,他的手臂埋著交錯的血管,和每個人一樣,像是一棵樹。
和他常常靠在后院抽煙的那棵樹不一樣,符驍手里的樹長不了那么粗壯,也脆弱地無法承擔他的重量。
他的樹需要靠輸液來維持生命,但是輸的液太多,樹干晃動,飄下來一枚枯葉,他是白色的,他痛得葉面瑟縮著,是符驍。
“醫生。。。醫生。。。”
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去找醫生,池御心痛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符驍望著他的眼神溫柔如水,但身體卻洶涌著翻滾的病痛,符驍隱忍著,但實在太痛了,便藏不住了。
池御盼著他醒來,但萬萬不是被疼醒的。
符驍醒了,可以摘下面罩,掙掉管子,那沒醒的時候,是不是只能忍著。。。
醫生又推著符驍出了病房,池御不敢看他,不敢看他還緊皺的眉,不敢看他失去血色的臉。
雪白床單上的血跡像是憑空綻開的幾朵紅梅,明明是從符驍身體里流出,卻看著比符驍有生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