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最后一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?”市局里,宋余杭請人坐下,倒了一杯熱茶給她。
女人握著紙杯,拿紙巾揩著眼角,抽噎著說不出話來。
一旁跟著的男人輕輕拍著她的背順氣,溫聲細語哄著:“不哭了,先跟警察把事情說清楚。”
宋余杭倒是不焦不躁,等著家屬緩和情緒。
約摸哭了半晌,女人這才喃喃開口:“昨天下午,是我最后一次見她。”
“幾點,去干嘛?”她負責詢問,旁邊的小警察奮筆疾書。
“大概五六點吧,我去給她送飯,順便……順便再商量一下她復讀的事。”
宋余杭抬眸看了一眼她。
說到“復讀”女人好似打開了話匣子:“我覺得女生就念個英語或者中文普普通通的專業就好了,將來也好考公,她非要學什么美術,一心想考美院,從小到大沒少為這事吵架。”
人都死了還有心思想起從前那些家長里短。
宋余杭面上波瀾不驚,把她從對女兒的嘮叨上拉到了案情里:“待了多久?”
“不到一個小時,又和她吵了一架,一怒之下我就摔門走了。”女人揩著眼淚,嗚嗚地哭了出來:“早知道我走了她就自殺了,她就算趕著讓我滾我也不走了……”
男人看樣子是她現任的丈夫,一把摟過她的肩,替她抹著眼淚:“別哭了啊,不是你的錯……琳琳……唉……”
他長嘆了一口氣,也愁眉苦臉的:“你要是再哭壞身體,小寶就沒人照顧了。”
女人這才勉強打起點精神來,宋余杭接著問:“之前有過輕生的念頭嗎?在學校人際關系如何?平時性格呢?”
女人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悲痛欲絕:“高考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,我逼著她去上學,她曾哭著說過“要不是上不了美院,不如去死”,我也……也沒當真……誰……誰知道!”
男人這個時候插話了:“也不能全怪她媽媽,她媽媽也是為了她好,學美術哪有以后考公安穩,還不是想她踏踏實實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。誰知道這孩子這么倔,最后妥協的還是我們,同意讓她復讀了,你說她……她這又是鬧的哪一出,不是存心讓她媽媽下半輩子活在愧疚里嗎?”
早不愧疚晚不愧疚,人死了才愧疚。要是林厭在這里,估計早就破口大罵了。
但宋余杭只是平靜地從檔案袋里取了一個證物袋出來,放在桌上推了過去。
“看看這個藥,你們認得嗎?”
透明袋子里裝了一個小藥瓶,上面都是英文名字以及復雜的化學名稱。兩個人拿過來瞅了幾眼,搖頭。
女孩子媽媽還在抽泣:“這……這是什么藥?沒聽說過她生病啊。”
“鹽酸舍曲林,別名左洛復,抗抑郁的首選藥。”宋余杭淡淡道。
“從她家里也找到了醫院的報告單,確診為重度抑郁癥。”
猶如一個晴天霹靂,女孩子媽媽哭成了淚人:“為什么……為什么呀……生病了為什么不告訴媽媽……傻孩子……你這是要媽媽的命啊!”
宋余杭收好東西,遞過去一張紙巾:“節哀。”
長年的刑偵工作使她對受害者保留了足夠多的同情,卻對受害者家屬始終同情不起來。
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。
***
“您和您妻子什么時候離婚的?”男人坐在會客室里不時接打著電話發訊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