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也是你從科爾松回來之后,選擇加入gti情報處的唯一原因,對嗎?”
安妮的身體猛地一顫,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。
鏡片后的瞳孔瞬間收縮,一股尖銳的痛楚和冰冷的恨意不受控制地沖上她的喉嚨,讓她幾乎窒息。
她猛地咬住下唇,用力之大,嘗到了淡淡的鐵銹味。
她強迫自己迎上阿瑞斯冰冷的審視,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,喉嚨里發出一個短促而嘶啞的音節:
“……是。”
阿瑞斯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,似乎在評估那痛苦和仇恨的烈度與純度。
然后,他移開視線,仿佛那劇烈的情緒波動對他而言不過是拂面微風。
他向前走了兩步,動作沉穩無聲,停在房間中央那張僅有的小書桌前。
他脫下右手上的黑色皮質手套,隨意地塞進大衣口袋,露出的手指修長有力,骨節分明。
“福特蒙克頓的射擊教官評價你‘心理素質過硬,像塊凍透了的硬石頭’,這樣的特戰干員,他都想留下來作為新任教官的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從大衣內側一個隱蔽的口袋里,取出一個只有煙盒大小、卻異常厚實的黑色金屬盒,放在桌面上,發出輕微的“嗒”聲。
“拉姆松基地的反審訊訓練,你撐過了節后面還有哦,請,后面更精彩!
他抬起手腕,看了一眼表盤。
那是一款樣式極其復古的機械表,厚重的精鋼表殼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。
“你還有四小時四十分鐘準備。有關的東西,一根頭發絲都不要留下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安妮略顯蒼白的臉,“霍爾森上校的血,不會白流。但復仇的種子,需要用耐心和精確去澆灌,而不是莽撞。記住你的新名字:烏爾皮婭。”
說完,他沒有任何告別的話語,甚至沒有再看安妮一眼。
他轉身,動作依舊無聲而流暢,走向房門。
手搭在門把手上,停頓了不到半秒,似乎在聆聽門外的動靜,然后輕輕拉開一道縫隙,高大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陰影般滑了出去。
門被無聲地關上,咔噠一聲輕響,房間里只剩下安妮一個人,以及桌面上那堆冰冷的、象征著全新身份和危險使命的物品。
阿瑞斯留下的無形壓力如同潮水般退去,但另一種更沉重的東西瞬間填滿了空間。
安妮的身體晃了一下,她伸手扶住冰冷的桌面,指尖觸碰到那本深綠色的巴基斯坦護照,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。
她拿起那瓶皮膚染色劑,擰開蓋子,一股淡淡的、難以形容的化學氣味飄散出來。
她走到房間角落里那個斑駁的、帶著裂紋的洗臉盆前,擰開同樣銹跡斑斑的水龍頭。
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嘩嘩流下。
蒼白的皮膚,淺灰色的眼睛,帶著軍校生和戰場留下的、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澀與剛硬。
她深吸一口氣,將一些棕色的藥水倒在手心,然后,毫不猶豫地,開始將它仔細地涂抹在臉頰、額頭、脖頸……
一點一點,覆蓋掉原本的蒼白,向著照片上那個陌生的“法蒂瑪·汗”靠近。
鏡子里,那雙屬于狙擊手的眼眸,在昏黃的燈光下,漸漸沉入一片深不見底的暗影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