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指向旁邊監控屏幕上一片混亂的波形,“波動劇烈,毫無節奏!你在用意志‘硬掰’它,而不是在‘引導’它!”
她一把抓過易普拉欣戴著傳感手套的手,力道之大讓他微微一顫。
“感受它!”
露娜的聲音壓低,“外骨骼不是你身體的敵人,也不是你復仇的工具!”
“它是你肢體的延伸,是你意志的放大器!”
“把你的仇恨暫時收起來,把你的注意力放在‘感覺’上——感覺關節液壓桿的伸縮,感覺伺服電機的嗡鳴,感覺力量在金屬骨架間傳遞的反饋!”
“把它當成你身體的一部分,像你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樣去控制它,但不是用蠻力,是用‘意念’!”
她的話在易普拉欣腦海中炸響。
他一直以來,確實是將外骨骼和所有武器都視為向敵人復仇的利器,充滿了對抗性的使用心態。
他依言閉上眼,努力排除雜念,不再去想那些血與火的記憶,而是嘗試去“聆聽”和“感受”外骨骼系統細微的運作。
起初依然生澀,但在露娜持續的、精準到苛刻的指點下,他混亂的神經信號波形開始逐漸變得平穩、有序。
“對,就是這樣……放松手腕,意念集中在指尖……微調,再微調……好!”
當易普拉欣終于能用機械手指穩定地夾起一顆小小的螺絲,并精準地放入指定的微型孔洞時,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。
他看向露娜,后者微微頷首,眼神中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認可。
“記住這種感覺,”露娜恢復了一貫的冷峻,“在戰場上,任何一絲多余的力量或延遲,都可能讓你和你的隊友送命。精準,比狂暴更有力量。”
這一次,易普拉欣深深地點了點頭,他將這句話刻在了心里。
而在神經適應性訓練的密閉壓力艙內,角色似乎發生了微妙的對調。
當強光、巨響和震動席卷而來時,易普拉欣反而展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穩定性。
他仿佛將外部的一切干擾都隔絕開來,眼神死死鎖定在目標上,腦控指令穩定地輸出,盡管臉色蒼白,身體在震動中微微顫抖,但操作幾乎不受影響。
深入骨髓的仇恨,在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層隔絕外界干擾的精神鎧甲。
反而是露娜,在監控著所有學員數據的同時,特別注意到了易普拉欣的這種異常穩定。
這種基于極端情緒的專注,雖然強大,但也可能是一把雙刃劍,一旦情緒失控,或者遭遇更復雜的精神攻擊,后果不堪設想。
她在訓練后單獨找到了他。
“你在壓力下的表現,很特殊。”
露娜開門見山,“但你依靠的是什么?是仇恨嗎?”
易普拉欣沉默了一下,沒有否認:
“是的,顧問閣下。想到那些……我能忽略任何痛苦。”
“很好,強大的驅動力。”
露娜的語氣聽不出褒貶,“但記住,情緒是波動的,戰場是瞬息萬變的。敵人不會因為你的仇恨而變得仁慈,反而會利用它。你需要將這種專注,內化為一種不受情緒左右的本能。否則,當某一天,仇恨無法給你力量時,或者當敵人用更殘酷的現實沖擊你的精神時,你就會崩潰。”
她看著若有所思的易普拉欣,繼續說道:
“我會全力以赴,將我所知的一切戰斗技能、戰術思維灌輸給你們,幫助你們成為最強的戰士。這是我的職責,也是我對王儲的承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