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了潼關(guān),天地頓覺開闊。官道兩旁不再是京畿之地規(guī)整的田壟與森嚴的關(guān)卡,取而代之的是略顯粗獷的丘陵、疏朗的村落與奔流不息的黃河支流。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野草的清新氣息,也夾雜著遠離權(quán)力中心后特有的、略顯散漫的自由意味。
一行人速度并不快。馬車載著仍需靜養(yǎng)的吳指南和阿依娜,轱轆碾過初秋略顯干燥的黃土路面,發(fā)出單調(diào)而規(guī)律的聲響。李白騎馬行在車旁,青衫在微風中輕揚,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沿途景致,實則「太虛劍心」始終保持著一種外松內(nèi)緊的感應(yīng)狀態(tài),留意著周遭的能量流動與潛在風險。
阿依娜雖已蘇醒,但本源虧損太大,多數(shù)時間仍在昏睡調(diào)養(yǎng),依靠李白每日渡入的青蓮真氣與體內(nèi)殘留的璇芷本源光塵緩慢修復。吳指南則是個閑不住的,傷勢稍有好轉(zhuǎn),便忍不住隔著車簾與李白抱怨馬車的顛簸、藥湯的苦澀,暢想著抵達下一處大城鎮(zhèn)后要如何“補償”自己,倒也驅(qū)散了不少旅途的寂寥。
如此行了數(shù)日,已入虢州地界。這日傍晚,一行人并未趕至預定的城鎮(zhèn),而是在一處靠近溪流的林邊空地宿營。黑衣人沉默地生火、取水、準備干糧,動作麻利而精準。李白將阿依娜安頓在火堆旁柔軟的皮褥上,自己則尋了塊溪邊青石盤膝坐下,望著天邊最后一抹緋紅的晚霞,靜靜調(diào)息。
體內(nèi),那新生的“青蓮劍骨”溫潤如玉,與丹田中那株凝實的青蓮虛影遙相呼應(yīng),自行吞吐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,緩慢修復著沉重的傷勢。系統(tǒng)界面顯示【重傷修復中(79%)】,進度雖慢,但穩(wěn)扎穩(wěn)打。精神力在“明鏡止水”的道境滋養(yǎng)下,愈發(fā)精純磅礴。
就在他心神沉靜,幾乎與這暮色山水融為一體之時,一股極其微弱、卻帶著某種特定頻率與急切意味的能量波動,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輕輕觸動了他的靈覺。
不是殺氣,也非邪氣,更像是一種……帶著焦慮與期盼的**探詢**。
李白緩緩睜開雙眼,目光如電,射向溪流對岸那片茂密的灌木叢。
“何方朋友在此?既已至此,何不現(xiàn)身一見?”他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穿透潺潺水聲,傳入對岸。
灌木叢一陣窸窣作響,片刻后,一個身著洗得發(fā)白的青色儒袍、頭戴方巾、面容清癯卻帶著濃濃倦意的中年文士,有些狼狽地鉆了出來。他手中緊緊抱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事,警惕地看了看四周,尤其是火堆旁那名氣息沉凝的黑衣人,這才隔著溪流,對著李白深深一揖,聲音帶著一絲顫抖:
“在下……李沐風,冒昧打擾尊駕,實有十萬火急之事相告!”他頓了頓,似乎在下定決心,“尊駕……可是青蓮居士,李太白李先生?”
李白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細細打量此人。對方身上并無修為波動,只是個普通文人,但眉宇間那股源自靈魂的憂慮與手中那物隱隱散發(fā)出的、與星辰相關(guān)的古老氣息,卻做不得假。他運轉(zhuǎn)「太虛劍心」,細細感知,確認對方并無惡意,且那股焦慮情緒真實不虛。
“鄙人正是李白。閣下尋我,所為何事?”李白起身,立于溪邊,語氣平和。
李沐風聞言,臉上頓時露出激動與如釋重負交織的神情,他小心翼翼地蹚過及膝的溪水,來到李白面前,再次鄭重行禮:“果真是李先生!在下李沐風,忝為司天臺(欽天監(jiān))靈臺郎,亦是……亦是前朝李淳風祖師不肖后人!”
李淳風后人?司天臺官員?
李白心中一動,示意他不必多禮。“李郎中深夜尋來,想必不是為了敘祖上淵源。”
李沐風連連點頭,也顧不上衣衫濕透,急忙將懷中那油布包裹放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,顫抖著解開。里面并非金銀財寶,而是一卷材質(zhì)特殊、閃爍著微弱星輝的**皮質(zhì)星圖**!
“李先生請看!”李沐風將星圖展開,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,指向星圖中央?yún)^(qū)域,“此乃近三個月來,司天臺觀測記錄之紫微垣星象!帝星(象征帝王)光芒日漸晦暗,且有赤氣纏繞,此乃大兇之兆!更詭異者,在此!”
他的手指移向帝星旁不遠處一顆原本晦暗的輔星:“此星,按古籍所載,本應(yīng)主‘隱晦’、‘輔助’,近期卻驟然明亮,其光帶煞,直沖帝星!形成‘輔星沖犯’之局!此象……此象在祖師(李淳風)《乙巳占》中有載,乃……乃‘奸佞竊國,神器易主’之兆啊!”
星圖上,那象征著大唐天子的帝星確實光芒黯淡,周圍繚繞著一圈不祥的暗紅色光暈,而旁邊那顆突然變得明亮的輔星,則射出一道銳利的、充滿侵略性的光芒,直刺帝星核心!整個星圖布局,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抑與混亂。
若是尋常江湖客或文人,見此星圖,多半會以為是天象示警,關(guān)乎國運。但李白不同!他擁有穿越者的靈魂,腦海中儲備著現(xiàn)代天文學知識。他凝神細觀那星圖的軌跡與光度變化,眉頭漸漸鎖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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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對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“這星軌的偏移角度……這光度的驟然變化曲線……太過‘規(guī)整’,太過‘刻意’了。”他指著輔星附近幾處細微的軌跡連接點,“你看這里,還有這里,星光流轉(zhuǎn)的銜接處,有極其微弱的、非自然的能量殘留痕跡,像是……被某種外力強行‘修正’過。”
他抬起頭,目光銳利地看向李沐風:“李郎中,依你之見,世間可有力量,能人為干涉天象,篡改星圖?”
李沐風聞言,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嘴唇哆嗦著:“人……人為干涉天象?這……這怎么可能?除非……除非是上古傳說中的……**巨型幻陣**?以無上法力,扭曲一方天宇的光影與能量感知,使觀測者所見,非真實之景?”這個想法太過駭人聽聞,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。
“太陰閣……”李白緩緩吐出三個字,眼中寒光閃爍。結(jié)合之前與太陰閣的交手經(jīng)歷,尤其是那足以創(chuàng)造“真實幻界”的恐怖手段,若說他們有能力布下籠罩部分天穹的巨型幻陣,干擾司天臺的觀測,并非沒有可能!“他們這是在偽造天象,為其‘竊國’陰謀制造‘天命所歸’的假象!以此蠱惑人心,動搖國本!”
就在他點破“太陰閣”之名,并將現(xiàn)代天文學觀察與太陰閣幻術(shù)聯(lián)系起來的剎那,他識海中那已達“明鏡止水”之境的「太虛劍心」驟然被引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