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時辰后,暮色漸深。
睢陽城西,叛軍一座負責監視城墻動靜的前沿營寨外,突然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!只見約二百名“唐軍”(由李白部下與那支孤軍混合偽裝)如同瘋虎般,向著營寨發起了亡命般的沖鋒!他們丟出僅有的火把,點燃了寨柵,與涌出來的叛軍守軍廝殺在一起,戰斗異常激烈,瞬間吸引了附近大量叛軍的注意力!
“是城里的老鼠跑出來搗亂了!”
“圍住他們!一個也別放跑!”
就在這片混亂之中,誰也沒有注意到,幾道身影如同鬼魅般,借著夜色的掩護和正面佯攻的吸引,從另一個極其隱蔽的角度,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叛軍相對薄弱的外圍警戒線,如同利箭般直射睢陽城墻!
正是李白、高適,以及兩名身手最好的“劍堂”隊正!
四人將速度提到了極致,身形在殘垣斷壁間幾個起落,便已逼近城墻根下!城頭上的守軍顯然也發現了下方的異常,箭矢立刻如雨點般射下,但大多被李白揮袖間蕩開的無形氣墻擋住!
“城上的兄弟聽著!我乃俠客盟李白!特來拜會張巡、許遠二位太守!請放繩索!”李白運足真氣,聲音如同龍吟,清晰地傳上了高達數丈的城頭!
城頭上一陣騷動和驚呼!
“李白?是詩仙李太白?!”
“俠客盟!是南方來的義軍!”
“快!快去稟報張大人!”
片刻之后,數條粗大的繩索從城頭垂下。李白四人毫不遲疑,抓住繩索,手足并用,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!城下的叛軍此時也終于反應過來,箭矢如同飛蝗般射來,卻被高適與兩名隊正揮動兵刃,死死護住下方。
當李白第一個翻身躍上那飽經戰火、布滿刀痕箭創的睢陽城頭時,映入眼簾的景象,讓他瞬間窒息。
城墻之上,守軍將士大多衣甲殘破,面帶菜色,許多人身上帶著來不及處理的傷口,裹著骯臟的布條,滲著血水。但他們握緊兵器的手依舊穩定,望向城下叛軍的眼神,如同即將燃盡的炭火,卻依舊散發著最后的光和熱。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、藥味和一種……隱約的,人肉被炙烤過的焦糊氣。
他的心,猛地一沉。
“李……李翰林?!”一個帶著難以置信的、虛弱卻難掩激動的聲音響起。
李白轉頭望去,只見數名將領在親兵的簇擁下快步走來。為首一人,約四十余歲,面容清癯,眼窩深陷,嘴唇干裂,穿著一身沾滿血污的紫色官袍(太守品級),雖憔悴不堪,但眉宇間那股凜然正氣與堅毅,卻如同磐石般不可動搖——正是睢陽太守,張巡!
他身旁,站著一位年紀稍長、面色沉凝的官員,應是睢陽太守,許遠。而另一位,則是一位身材魁梧、面色蠟黃、胸前裹著厚厚滲血繃帶的虬髯大漢,即便重傷,依舊挺立如松,眼神銳利如鷹——正是勇冠三軍的,南霽云!
三位名垂青史的守城英雄,就這樣,以一種遠超李白想象的血腥與慘烈的方式,真實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。
看著他們,看著這城頭如同地獄般的景象,感受著那縈繞不散的絕望與那不屈的意志,李白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,千言萬語,最終只化作深深一揖,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:
“李白……來晚了!”
張巡快步上前,一把扶住李白的手臂,那雙手枯瘦卻有力,他看著李白,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,有激動,有欣慰,更有一種深沉的悲涼:“不晚!李翰林能來,能與睢陽共存亡,便是給了這滿城軍民,最后一份……死戰的勇氣!”
他緊緊握住李白的手,目光掃過城下那無邊無際的叛軍營火,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:
“既然來了,那便——”
“與睢陽,同生共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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