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爺,陳兄所言,雖有不妥,但亦是一片苦心啊。”
他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開始從“道義”上施壓。
“自古‘祖宗之法不可變’,我江南士紳,乃是維系地方安穩(wěn)的基石,王爺您強行推行‘清丈田畝’,看似是為民,實則是與百萬讀書人為敵!屆時,士心離散,儒道崩壞,朝廷失了這根基,又何以立足?還望王爺,莫要為了一時之功,而動搖我大舜的百年國本啊!”
“國本?”李景的眼神,陡然變得銳利。
“孫家主,你家族三代,共出進士二十七人,皆是我朝棟梁,可為何,你家中那三萬畝從未上報官府的‘學(xué)田’,竟無一粒糧食,是交給了國庫的呢?”
“你口中的‘國本’,究竟是黎民百姓,還是……你孫家的糧倉?”
孫文淵聞言,如遭雷擊,那張道貌岸然的臉上,瞬間血色盡褪!
“你……你血口噴人!”
“夠了!”
一聲暴喝,打斷了孫文淵那蒼白無力的辯解。
性情最是火爆的周淳,猛地一拍桌子,霍然起身,死死地盯著李景,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猙獰面目。
“李景!我等敬你一聲王爺,你莫要給臉不要臉!”
他指著窗外,厲聲威脅道:“實話告訴你,這江南的水路、鹽路、糧路,盡在我等手中!我們?nèi)羰遣稽c頭,不出三日,這江南,便會徹底癱瘓!屆時,流民四起,餓殍遍地,倭寇趁虛而入……這個責(zé)任,你擔(dān)待得起嗎?!”
“哦?”
李景聞言,非但沒有動怒,反而笑了。
他看著周淳,悠悠地說道:“周家主可知,你那遠在遼東,與后津做皮毛生意的三兒子,上個月,剛見過一個人?”
周淳心中一驚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那個人,叫劉莽。”
聞言“劉莽”這兩個字,周淳瞬間僵住,整個人,如墜冰窟,手腳冰涼!
勾結(jié)國賊!
這,可是誅九族的滔天大罪啊!
看著那一張張或驚駭、或憤怒、或蒼白的臉,李景緩緩站起身。
他的目光,最終,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,都顯得最為鎮(zhèn)定,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錢秉坤身上。
“錢家主,”李景的聲音,平靜而冰冷。
錢秉坤緩緩起身,臉上那溫和的笑容,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如深淵般的陰沉。
他看著李景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王爺,看來,我等是……談不攏了。”
李景沒有回答。
只是,在他與錢秉坤對視的那一剎那,他那平靜的心湖,猛地,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,卻又無比熟悉的……漣漪!
那是一種……陰冷、暴虐、帶著原始野性的氣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