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梓瑕有意落在后面,問還在揉著手的錦奴:“錦奴姑娘,請問什么時候方便,可以上門拜訪你?”
“哦,楊公公你也對琵琶有興趣?”明知道她是宦官,錦奴還是習慣性飛她一個眼風,輕飄飄,軟綿綿。
黃梓瑕說道:“只是有些事情要請教。”
“我師父的事?”她問。
黃梓瑕對她那個師父完全不感興趣,只笑道:“自然是關于……你之前的姐妹,仰慕夔王爺的那些。”
“可以呀,讓夔王爺自己來詢問嘛,我一定清清楚楚給他指出是哪個姐妹仰慕他。”錦奴給自己手吹了吹氣,然后笑道,“好啦,我先走了。”
“錦奴姑娘。”黃梓瑕不得不攔住她,低聲問,“那一日在蓬萊殿,你曾經說過一句話,讓我十分在意……”
“什么?”錦奴神情無辜又單純地望了她一眼。
“你說,王妃不應該是……她。”黃梓瑕在她耳邊說,聲音極低,卻一字一頓,十分清楚。
錦奴的臉色頓時僵了一下,她瞪大眼看著面前的黃梓瑕,許久,才垂下眼,說:“你可別說出去啊,說出去我就冒犯了。其實,我只是……只是覺得岐樂郡主更有王妃相,所以才隨口說說而已。”
黃梓瑕還想再問,錦奴已經急急地繞開她,上了旁邊一輛馬車,對車夫說:“再不回去就宵禁了,快走快走!”
黃梓瑕無奈地看著她的馬車遠去,在心里憂慮盤算著,李舒白要是令大理寺拘捕她的話,這個連櫻桃梗都嫌刺的嬌嫩姑娘,怎么經得起審訊呢?
旁邊周家的馬車正在門口等著,周子秦站在車門口問她:“崇古,你怎么走?”
黃梓瑕隨口說:“雇車回夔王府去。”
“我帶你,順路。”他示意她上車。
黃梓瑕好笑的問:“哪兒順路了?夔王府比你家遠好多呢。”
“因為我現在不回家啊。”他說著,示意她上車,車夫不等他吩咐,已經嫻熟地起步,馬車向著北面興慶宮而去。
長安城已經宵禁,夜色濃重,月出人初靜。
興慶宮的墻外,河道亂石之上,有幾個乞丐還在烤著火,或坐或躺,瘦骨嶙峋。
馬車停下,周子秦跳下車,將自己手中的那幾包食物放在河邊的石板上,并解開了一包烤雞,然后便回到了車上。
車夫依照吩咐,驅車前往夔王府。
黃梓瑕掀起一線車簾,看著后面。
被香氣吸引來的幾個乞丐圍著石桌興奮大嚼,個個興奮歡喜。
黃梓瑕的唇角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,說:“看不出你除了研究尸體之外,還會做這樣的事。”
“哎,只是舉手之勞而已。”他無所謂地擺擺手。
長安城的街坊院墻上,夜間懸掛著一盞盞燈籠,照亮寂靜的街道。馬車嘚嘚穿過長街,偶爾有一兩線燈光透過車簾隱隱照射在車內。周子秦沒心沒肺的笑容在時隱時現的燈光下,顯得溫柔而單純,有一種年少無知的澄凈。
這笑容讓黃梓瑕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種淡淡的感傷。
她的眼前,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。那個人的面容上,也總是顯露著這般溫柔純凈的笑容。
他也總是微笑著說,舉手之勞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