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梓瑕點頭,跟著他一起沿著梅林間的小徑往外走去。
落梅如雪,他們滿身滿頭都是花瓣。王蘊抬頭看著重重花枝,隨口說道:“前幾日還是冰封雪凍,這幾日春氣一暖,馬上就萬花齊發了。”
“是啊,地氣冷暖,萬物俱知。”黃梓瑕若有所思道。她抬手輕撫花枝,開得正盛的花朵自她的指尖一朵朵滑過,枝條搖晃中片片花瓣凋落。
王蘊回頭看她,明燦日光自花枝之間射下,一片耀眼光華籠罩住了她。而他的目光隨著墜落的花朵看向她抬起的手臂,一片輕薄的白梅花瓣正從她的袖口滑了進去。
她似乎沒有感覺到,依舊往前慢慢走去。
而他的心卻不受控制地跳起來。他望著她微抬的手,望著她的袖口,一瞬間只在心里想,不知道什么時候,他才能順理成章地握住她的手臂,順著她的皓腕而上,幫她取出那一片白梅花瓣?
出了宗正寺,王蘊要回御林軍,剛好順便送黃梓瑕回去。
就在黃梓瑕跟著王蘊上馬車的時刻,后面忽然有人大步走過來,問:“黃姑娘,你怎么在這兒?”
黃梓瑕回頭,看見正從街邊快步來的張行英。他走到她身邊,目光警覺地盯在王蘊身上,壓低聲音問她:“姑娘怎么和他在一起?是來……探望王爺嗎?”
黃梓瑕十分詫異:“你怎么會在這里?”
張行英趕緊說:“我今日休息,所以在城中轉轉,曲江池這邊賞梅的人多,看能不能找一找滴翠的蹤跡。”
黃梓瑕輕聲說:“我想,她如今還得隱藏行跡,大約不會到人這么多的地方來,何況她應該也沒有心情游賞吧。”
張行英點了點頭,卻并不氣餒,說:“是,那我先送姑娘回去吧。”
黃梓瑕微一思忖,回頭看王蘊,說:“王公子,今日真是多謝了。我還有點小事要去辦,就不勞煩相送了。”
王蘊隨意道:“我也要去御林軍那邊處理一些事務,恕不相陪。”
等到王蘊的馬車離開,張行英急得拉起黃梓瑕的衣袖,將她拖到旁邊無人的小巷中,急問:“他帶你來這里干嗎?黃姑娘,你難道不覺得……會有什么問題?”
黃梓瑕見他神情焦急懇切,心中微微一動,臉上卻只不動聲色,搖頭道:“沒什么問題吧?王公子是幫我去見王爺,一切都很順利。”
“順利就好……我真擔心你出事。”張行英默然,左右回顧看無人在側,才輕聲說:“景毓曾對我說過,之前在蜀地設伏的,很可能與王家有牽連。”
黃梓瑕沒想到他會在此時對自己說起這事,她抬眼看著他,見他眼神懇切,滿是擔憂地看著自己,才緩緩問:“此事……你與王爺說過嗎?”
“是,我早已與王爺提過,但他未曾有什么表示。畢竟,景毓公公也只是猜測,并無確切證據,”張行英說著,又悄悄望了王蘊一眼,壓低聲音說,“如今王爺出事,王公子卻肯幫你涉險,我……我也很想相信他,但又怕有什么問題……”
黃梓瑕默然點頭,張行英的猜測是有道理的,畢竟王蘊私下帶她過去探望夔王,若是被人發覺,定然沒有她的好果子吃。
然而,她終究還是笑了笑,說:“王爺如今罪名那么大,多犯個私下探望這么一樁輕微罪名又有什么關系?而我身為王府舊人,私探主上,無論按律還是按舊案,被發現不過杖責二十而已,不至于出什么大事。”
“總之……這次沒事就好了,下次你得小心點。”張行英松了一口氣,說道。
黃梓瑕心中雖對他有所懷疑,但見他說得至誠,又想著張行英以往對自己的幫助與關切,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,說:“張二哥,多謝你如此關心我。”
張行英搖搖頭,說:“沒什么,我也不能幫到王爺和你什么,只能每日徒徒擔憂。”
黃梓瑕想起一件事,問:“對了,你在端瑞堂是否有認識的大夫?尤其是擅看骨傷科的。”
張行英想了想,說:“有一位何大夫和我爹是好友,他一手接骨的功夫京城馳名。”
“不知道他今日坐堂嗎?我想去找他開點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