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梓瑕見她如此堅定,也只能無奈說:“既然如此,請恕在下冒昧了。”
她轉身走回來,李舒白若有所思地看著她,問:“那是你的?”
黃梓瑕低聲道:“嗯,逃出來的時候,在路上當掉了。”
“還要嗎?”他又問。
她想了想,又搖了搖頭,說:“算了,于我是個紀念,于她也是,反正意義都一樣。”
“而且,你很快就要去見到送你手鐲的那個人了,而她卻已經永遠見不到了。”
李舒白的聲音冷冷淡淡的,黃梓瑕沒想到他已經清楚地窺見自己的心思,不由得心口微微一滯,呼吸也有點艱難起來。
她低頭吃著東西,一直沉默,不說話。
他見她這樣,又覺得自己不應說這種明顯是賭氣的話,便轉過了話題,壓低聲音說:“她是云韶六女的大姐,公孫鳶。”
黃梓瑕一怔,問:“公孫大娘?”
“嗯,李十二娘的徒弟,無父無母的孤兒,所以繼承衣缽后便改姓公孫。十七年前她曾上京獻藝,我當時才六七歲,還住在宮里,至今難忘她的《劍氣渾脫》。沒想到十七年后,她依然是如斯美人,而且技藝應該更加精進了。”
黃梓瑕心向往之,說:“那么,她也起碼三十五六了。”
“梅挽致也差不多這個年紀。”
黃梓瑕也不覺心中感慨。這兩個當初一起贏得盛名的美人,如今一個荊釵布裙,獨行天涯孑然一身;一個錦衣華服,幽居深宮萬人簇擁。命運的無常,不得不令人感嘆。
然而,究竟是誰活得比較開心,又有誰知道呢。
黃梓瑕想起她剛剛跟自己說的那個小妹的事情,低低地“啊”了一聲:“這么說,云韶六女的小妹,去世了?”
“第六的小妹,名叫傅辛阮,十七年前不過十二歲,垂髫少女,天真浪漫。如今也該年近三十了。”
“年少成名,然后又盛年早逝。”黃梓瑕嘆道,“看公孫大娘的模樣,恐怕她的死還另有別情。”
李舒白淡淡道:“你還是先關心自己的事情吧,哪還有空管別人。”
黃梓瑕點點頭,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公孫鳶。
只見她已經收拾東西走到了門口。誰知門口卻有兩個紈绔子弟,笑嘻嘻地攔住她說:“這不是公孫大娘么,怎么從揚州到漢州來了?剛好我們昨夜也下榻此處,真是有緣啊!”
公孫鳶看著面前這兩人,臉色冷淡,理也不理,側身就要走出去。
誰知那兩人是無賴,只湊著肩膀,擋著那個門。原本就不到三尺寬的門被兩人擠得壓根兒沒有出門的空隙。
黃梓瑕微微皺眉,正要起身去為她說話,李舒白卻倒過自己的筷子,搭在她的手背上,示意她別動。
公孫鳶腳步不停,一直向著門口走去,眼看就要撞在那兩個人的身上了,就在那兩人舉著雙手去拉她,笑得越發無恥之時,只見她腳步一轉一移,移形換影之間,不知怎么就從那兩人之間穿插過去,如一只蜻蜓般輕輕巧巧地鉆了出去,腳不沾塵地站在了院子中。
而那兩個無賴一看她毫無阻滯便走了出去,當他們全不存在似的,不由得惱羞成怒,在屋內賓客們的嗤笑聲中,又趕上去攔住她。
公孫鳶不愿惹事,只對那兩個無賴好言好語說道:“兩位,今日沒有笙蕭鼓樂,單單跳舞又有什么好看的呢?何況我小妹新喪,實在是無心舞蹈,還請兩位恕罪了。”
那兩個紈绔子弟果然無賴,給了臺階卻不下,還指著她怒道:“不就是個揚州的舞伎么?當初我們兄弟倆在你們那邊也撒了不少錢,怎么現在一下子就端起來作菩薩了?”
“就是嘛,這滿臉端莊的模樣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來的良家婦女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