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門沉重地合上,將外界的喧囂與窺探徹底隔絕。謹身殿內變得異常安靜,只剩下三人輕微的呼吸聲。
朱棣的目光如同鷹隼,緊緊攫住何健旺。
太子朱高熾站在一旁,手心全是冷汗,既恐懼于即將聽到的內容,又深知這可能是關乎國祚命運的絕密。
何健旺看著眼前這對大明帝國最有權勢的父子,輕輕嘆了口氣。他本不想做這個劇透命運的“先知”,攪動太大的歷史波瀾,畢竟他的“搞事”KpI已經超額完成,無良仙人給的仙力也到手了。
但事已至此,朱棣的追問直指核心,再含糊其辭反而顯得他怕了一般。
他畢竟還得考慮下城外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,即使是朝鮮仆從軍,他如今也不當他們是外人。
也罷,既然問了,那就說個明白。至于知道之后,大明這艘巨輪會駛向何方,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事了。
“陛下,你既然問起,我便據實以告。但須知,天道渺渺,未來并非一成不變,今日之言,或許只是萬千可能中的一種。”
他先打了個預防針,然后緩緩開口:
“大明國祚,歷十六帝,享國二百七十六年。”
他先給出了一個確切的數字,如同判詞,讓朱棣和朱高熾的心同時猛地一沉。
“其亡,非亡于一時,非亡于一役,乃積重難返,百弊叢生之果。”
何健旺的聲音平穩,卻字字如刀,開始剖析那沉重的歷史:
“內因其一,土地兼并,流民遍地。”
“宗室、勛貴、官僚豪強依仗特權,兼并土地,無數小民失地破產,淪為流民。朝廷稅源枯竭,賑濟無力,民變如星火,終成燎原之勢。”
“內因其二,黨爭內耗,吏治腐敗。”
“中樞閣臣與言官相互傾軋,門戶之見甚于國事,政令不出紫禁城。胥吏貪墨成風,層層盤剝,百姓苦不堪言,民心盡失。”
“內因其三,財政枯竭,軍制崩壞。”
“連年用兵,宗室俸祿已成沉重負擔,加之天災人禍,國庫空空如也。衛所兵制敗壞,軍戶逃亡,官兵毫無戰力,空額糜餉已是常態。”
“而外因,”何健旺頓了頓,看向光幕曾出現的方向,“便是關外建州女真崛起。他們勵精圖治,逐步統一,而我大明卻深陷內亂,最終被其趁虛而入。崇禎皇帝煤山自縊,大明傾覆。”
“那金錢鼠尾辮,”何健旺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,“便是建州女真建立的辮子朝之律令:‘留頭不留發,留發不留頭’,用以摧折我漢家兒郎之脊梁,磨滅華夏衣冠之傳承。自此,神州陸沉,華夏蒙塵近三百年。”
何健旺言簡意賅,卻已將一幅帝國由盛轉衰、最終在內憂外患中崩塌,并遭受屈辱統治的宏大而悲慘的畫卷,清晰地展現在朱棣和朱高熾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