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黛這話一出,原本就近乎窒息的空氣更加冰冷了。
但她并沒管底下的人怎么想,她當了那么多年的婚介所合伙人,作為領導怎樣開會她有非常豐富的經驗,哪里該停頓,哪里巡視,哪里語氣需要變化她都熟稔于心。
這會兒眼見著六個人全都乖乖蜷在座位上,生怕被點名,許黛面色嚴肅掃視一圈。
她的目光如有實質,落在誰的背上誰就僵直了身子,大氣也不敢出一口。
許黛的手指輕輕點在桌面上,那輕輕的敲擊聲,仿佛敲在每個人心上,原本沒問題的都被她嚇得自省起來,會不會是自己無意中在哪里走漏了風聲?嚇夠了人,許黛收了手:“燕兒和娟兒是我從府里帶出來的,徐夫人是我熟識的人,杜小姐,我是她的救命恩人……”許黛頓了一下,目光落在剩下的兩人身上,她注意到小花在微微發抖。
“至于阿桃和小花,我并不信任你們。
”小花噌地一下蹦起來,手腳麻利跪在地上,眼淚說來就來:“許先生,奴婢的賣身契都在您手里,奴婢不敢對您不忠心啊!”阿桃已經懵了,但身體還是下意識跟著小花跪下去,只是戰戰兢兢的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許黛看了兩人一會兒,輕飄飄扔下兩個字:“撒謊。
”小花涕泗橫流的臉空白了一瞬,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講,怔了怔又繼續哭道:“許先生,奴婢所言句句屬實,請您……”“我不想聽你廢話。
”許黛翹起二郎腿,將手放在眼前百無聊賴地看,說話都漫不經心,“你的賣身契在我這里,待我將你退回牙行,告訴眾人你對主家不忠,這輩子便都不會有人再買你了。
”小花的身體又開始顫栗,她的兩種思維在爭斗,她覺得這個許先生是在誆自己,是在威脅自己,另一邊又覺得她什么都知道了,所以才這么云淡風輕。
她拿很舊的衣袖擦擦眼淚,狠了狠心又道:“許先生,奴婢真的……”“到時候牙行見你沒用了,自然也不會養閑人。
”許黛將手指對著昏暗的光線照了照,打斷了她的話,“你以為收了別人的銀子就能遠走高飛?你的命不在你手里,誰拿了賣身契,誰就能要你的命。
”“錢財乃身外之物,我知道大奚朝人經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,但作為商人我也知道,錢財能救命,也能要命。
”她的音色清淡,冷冷地說這話時仿佛地府里爬上來的惡鬼,涼嗖嗖的。
小花嚇破了膽,這次哭得真誠多了,她想爬上前來抱住許黛的腿,又被許黛嚇得不輕沒敢上去,最后只砰砰嗑了幾個響頭:“許先生別殺我,是……是牙行老板給了我一兩銀子,讓我聽蘇媒婆的話,我真的沒想害您……”杜佩佩眼睛瞪大看向她,本來看她哭得那么可憐她差點就信了,沒想到還真是她!燕兒一臉不忿地瞪著她,心里有些生氣,又有些害怕,她當時想著早點完成小姐的命令,所以同意了小花的提議,跟小花兵分兩路了,會不會就是那時……許黛讓娟兒阻止她磕頭,聲音沒什么起伏地給她下了最后通牒:“你承認便好,明日我派人送你回牙行。
”小花一下子愣住了,送她回牙行,那別人一定會知道自己為什么被送回來,那以后怎么可能有人買她?想到這一點,她趕緊掙開娟兒的桎梏,打算再求情,許黛接下來的話阻止了她的動作。
“犯錯的是你,我沒理由替你兜底,金緣閣也不會留下不忠心的人。
”許黛向娟兒一示意,“把她綁起來,押到柴房去。
”燕兒和娟兒將哭哭啼啼掙扎個不停的小花按下去了。
許黛的目光落在還跪在一邊的阿桃身上。
杜佩佩見狀將已經嚇傻了的丫頭過去扶起來:“好了,罪魁禍首已經抓住了,你就別再跪著了。
”阿桃被扶起來,整個人還沒回過神兒來。
“你不招嗎?”許黛問。
杜佩佩:?她明白過來許黛的意思,趕緊撒手松開阿桃,跑到徐夫人那里去了。
阿桃一時間慌了神,孤立無援站在原地,眼睛里全是茫然。
“蘇媒婆到底給了你們什么好處,竟然連棄卒保帥的法子都想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