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宏圖遠景商務咨詢有限公司”的注冊證書,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,很快通過商務中心轉交到了蘇菲手中。看著那張看似普通、卻承載著巨大秘密和風險的a4紙,蘇菲沒有絲毫成就感,只有一種沉甸甸的、仿佛簽下了賣身契的窒息感。
公司的“骨架”有了,下一步,就是注入“血液”——開設銀行賬戶,讓資金能夠流入和流出。這一步,遠比注冊公司更加兇險,是真正踏入金融暗流的核心環節。銀行的“了解你的客戶”(kyc)和反洗錢(aml)規則,是橫亙在非法資金面前最堅固的堤壩。
就在蘇菲對著新加坡幾家主要銀行的開戶要求清單發愁時,加密通訊軟件再次亮起。這次發來的是一個香港的手機號碼,和一個簡單的名字:維克多·王
(victor
wong)。
【下一步:聯系此人。他是香港的‘顧問’,能協助解決銀行開戶和后續的‘業務疏通’。首次接觸,由你獨立完成。評估他的能力和可靠性。】
指令簡潔,卻將蘇菲推向了更深的未知。她不再是僅僅面對冰冷的系統和指令,而是要直接與一個活生生的、游走在灰色地帶的中間人打交道。
香港,中環,一家隱秘的會員制茶室。
這里沒有招牌,入口藏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巷里,需要密碼才能進入。室內裝修是低調奢華的中式風格,檀香裊裊,隔絕了外界的喧囂。蘇菲按照約定時間抵達,被一位穿著旗袍的侍者引到一個僻靜的包間。
她今天刻意穿了一身保守的深灰色職業套裝,妝容素淡,試圖用專業和冷靜來掩蓋內心的緊張。她提前半小時到達,仔細觀察了環境,確認了逃生路線——這是她陷入這種境地后養成的本能。
約定的時間剛到,包間的門被推開。一個身材微胖、穿著考究的深色唐裝、年紀約莫五十出頭的男人走了進來。他臉上掛著圓滑的笑容,手指上戴著一枚水頭很足的翡翠戒指,眼神卻像老鷹般銳利,迅速掃過蘇菲全身,帶著審視和估量。
“蘇小姐?久仰大名,果然是年輕有為。”維克多·王主動伸出手,普通話帶著濃厚的粵語口音,笑容可掬,但蘇菲能感覺到他手掌的厚實和力度。
“維克多先生,幸會。”蘇菲與他輕輕一握,觸之即分,保持著距離感。
落座后,侍者奉上極品鐵觀音,然后悄無聲息地退下,關好了門。包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。
寒暄過后,維克多·王沒有過多繞圈子,直接切入了主題,他抿了一口茶,看似隨意地問道:“蘇小姐這次找我,是想在香港這邊,做些……‘生意’上的安排?”
蘇菲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,謹慎地回答:“是的,維克多先生。我們‘宏圖遠景’公司初成立,希望在香港開拓一些國際業務,需要建立穩定的銀行渠道,方便資金往來。聽說維克多先生在這方面人脈廣,經驗豐富,特地來請教。”
“宏圖遠景?”維克多·王玩味地笑了笑,手指輕輕敲著桌面,“名字不錯,大氣。不過蘇小姐,大家都是明白人,打開天窗說亮話吧。普通的公司開戶,以蘇小姐在新加坡律所的背景,應該不至于找到我這種‘閑雜人等’吧?”
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,仿佛能穿透蘇菲故作鎮定的外表:“是做貿易?哪種貿易?資金量大概多少?來源地……清爽嗎?”
一連串的問題,直指核心。蘇菲感到壓力陡增,她知道,面對維克多這種老狐貍,完全遮掩是不可能的,但也不能全盤托出。
她斟酌著用詞,避重就輕:“主要是東南亞和歐洲之間的……大宗商品貿易咨詢。資金量初期不會太大,幾百萬美金級別。來源當然是合法的業務收入,只是……客戶希望流程更加高效、私密一些。”
“合法?私密?”維克多·王嗤笑一聲,身體微微前傾,壓低了聲音,“蘇小姐,在我這兒,就別提‘合法’這兩個字了。真正完全合法的錢,不需要找我維克多。你要的‘高效’和‘私密’,說白了,就是不想讓銀行和政府知道得太清楚,對不對?”
蘇菲的心一沉,沒有承認,也沒有否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