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放下擦拭完畢的步槍,拿起一支紅色的記號筆,在地圖上劃下幾個新的箭頭和攻擊時間節點。行動計劃在他腦中已然成型:利用新購臬的無人機進行夜間紅外偵察和電子干擾;由巴頌訓練的特戰小隊從正面發動佯攻,吸引火力;而他,將親自帶領一個精銳小組,借助夜色和復雜地形的掩護,從營地防御最薄弱的懸崖一側潛入,實施“斬首”并摧毀倉庫。
簡單,粗暴,有效。
這才是他的方式,是他從緬北煉獄中帶出來,并不斷淬煉升華的生存法則。
通訊器里傳來加密頻道接入的提示音。陳默按下接聽。
“默哥,”是素察的聲音,背景音是服務器風扇的輕微噪音,“蘇菲那邊的音頻分析完畢,對話內容正常,未發現背叛跡象。安德魯·陳提到的那個新基金,初步調查,其底層資產確實包含一些東歐的礦產和東南亞的港口經營權,結構復雜,但潛在回報率和隱蔽性都很高,符合我們的需求?!?/p>
“持續監控?!标惸院喴赓W,“目標‘毒蝎’的最終情報確認了嗎?”
“確認了。梭溫本人今晚在營地,根據其作息規律和通訊記錄分析,可信度百分之九十以上。另外,根據蘇菲提供的資金流水,梭溫最近有一批價值約兩千萬美元的海洛因即將出貨,資金會在貨到后通過那家地下錢莊結算。如果我們行動成功,不僅能摧毀目標,還能截獲這批現貨,并通過……‘適當渠道’變現。”
通過蘇菲建立的金融網絡,連銷贓都變得“高效”和“安全”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陳默切斷通訊。
他再次抬頭,看向大屏幕。一邊是新加坡餐廳里,蘇菲正微笑著簽署一份初步的合作意向書,鋼筆在紙張上劃出優雅的弧線;另一邊,是他面前地圖上那個被紅色標記覆蓋,即將被血與火吞噬的“毒蝎”營地。
光與暗,兩個世界。
一個用法律和金錢書寫規則,光鮮亮麗之下暗流涌動;一個用鮮血和暴力決定生死,黑暗殘酷之中弱肉強食。
而將它們緊密交織在一起的,正是那源自罪惡、流淌于兩個世界血管中的金錢。
蘇菲在光明世界用智慧和謊言編織的金融網絡,為陳默在黑暗世界的暴力擴張提供了無盡的燃料和堅固的盾牌;而陳默在黑暗世界用血腥手段攫取的巨額財富,又通過蘇菲的運作,被洗刷得潔白無瑕,重新注入那個光明的體系,滋養著更多的欲望與更深的黑暗。
這是一個完美的,卻又令人不寒而栗的循環。
陳默站起身,走到武器架前,開始有條不紊地穿戴作戰裝備。防彈背心、戰術腰帶、夜視儀、彈藥袋……每一件裝備都被他仔細檢查,然后穩妥地固定在身上。他的動作沉穩有力,與屏幕上那個舉杯換盞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當他最后將那把擦拭一新的hk417背在身后,戴上裝有四目全景夜視儀的快拔頭盔時,他整個人仿佛與這山區的黑暗融為一體,變成了一臺只為毀滅而生的精密機器。
他看了一眼屏幕,蘇菲與安德魯·陳的晚餐似乎接近尾聲,兩人起身,禮貌地握手道別。
陳默的嘴角,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冰冷弧度。
他拿起內部通訊器,聲音透過面罩,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,傳達到基地每一個待命的隊員耳中:
“行動倒計時,開始?!?/p>
命令下達的瞬間,指揮中心里所有的溫情或虛偽的影像都被切斷,大屏幕上只剩下閃爍的作戰地圖、跳動的倒計時數字,以及各個作戰小組的實時狀態指示燈。
新加坡的霓虹依舊閃爍,象征著文明世界的秩序與繁華。
而在這片邊境的深山雨林中,一股代表著絕對混亂與暴力的暗流,已然洶涌而出,即將吞噬一切。
雙城記,光與暗的協奏,在這一刻,達到了一個短暫而充滿張力的平衡。而平衡之下,是更加洶涌的暗潮,與即將被點燃的血色烽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