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庫據點深處,臨時劃出的“醫療區”實際上只是用幾張破舊屏風隔開的一小塊角落。空氣中彌漫著劣質消毒水、血腥味和一絲傷口腐爛特有的甜腥氣,令人作嘔。
“鐵錘”躺在由兩個貨箱拼湊成的“病床”上,臉色灰敗,汗珠不斷從額頭滲出。他受傷的左臂裸露著,傷口周圍的皮肉紅腫發亮,中間那道被子彈撕裂的創口雖然經過了再次清創和包扎,但依舊有渾濁的組織液緩緩滲出,邊緣呈現出不祥的暗紫色。
“山貓”站在一旁,手里還拿著沾血的紗布和一瓶所剩不多的碘伏,眉頭緊鎖,顯得有些束手無策。他只是受過最基礎的戰場急救訓練,處理這種已經出現明顯感染跡象的穿透傷,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。
“媽的…怎么越來越燙…”“鐵錘”的聲音虛弱,帶著痛苦的嘶啞。
巴頌抱著胳膊站在一旁,臉色陰沉得可怕,他看著“鐵錘”痛苦的樣子,又看了看“山貓”無奈的表情,忍不住低吼道:“操!那點碘伏頂個屁用!得用抗生素!得把爛肉挖掉!再這么下去,他這條胳膊就廢了!”
“我知道…可是…”“山貓”欲言又止。據點里儲備的藥品極其有限,只有一些最基礎的止痛藥和止血粉,對于嚴重的感染根本無能為力。去正規醫院更是天方夜譚,槍傷必然會引來警察。
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屏風口,冰冷的目光掃過“鐵錘”的傷口,然后落在巴頌和“山貓”臉上。
“情況?”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。
“默哥,”巴頌轉過頭,語氣急促,“‘鐵錘’傷口感染了,很嚴重!咱們缺藥,更缺懂行的人!再拖下去,恐怕…”
陳默沒有說話,他走到“鐵錘”床邊,俯身仔細查看了傷口。他的目光銳利,似乎能穿透皮肉看到內里正在發生的壞死和潰爛。“鐵錘”因高燒而有些意識模糊,但看到陳默,還是努力地想掙扎起來。
“躺著。”陳默按住了他的肩膀,力道不大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。
他直起身,對“山貓”道:“用冷水給他物理降溫,盡量穩住。”
然后,他看向巴頌:“跟我來。”
說完,他轉身就走,巴頌立刻跟上。
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倉庫僻靜的角落,這里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機械零件,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機油的味道。
“我們需要一個醫生。”陳默停下腳步,背對著巴頌,聲音低沉而肯定。“一個真正的外科醫生,而且嘴巴要嚴。”
巴頌眼神一凝:“正規醫院的醫生不好動,動靜太大。而且,那些養尊處優的家伙,嚇唬一下可能就尿褲子了,未必敢給我們治。”
“不從正規醫院找。”陳默轉過身,眼神幽深,“找那些…本身就在灰色地帶討生活,或者有把柄捏在別人手里的。”
他腦海里浮現出沙溢那張總是帶著精明和謹慎的臉。那個老中醫地下醫生,既然能處理“不便聲張”的傷勢,必然有其特殊的藥品和人脈渠道。
“你懷疑沙溢?”巴頌立刻明白了陳默的意圖。
“不是懷疑。是用他。”陳默冷冷道,“他知道規矩。給他打電話,告訴他,我們需要一個能處理嚴重創傷和感染的外科醫生,要快。讓他推薦人選,或者,他親自來。”
巴頌立刻拿出一個加密的預付費手機,撥通了沙溢的號碼。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,那邊傳來沙溢刻意壓低的、帶著警惕的聲音:“誰?”
“是我,巴頌。”巴頌的聲音同樣低沉,“有個急活,需要個真正的外科大夫,處理槍傷感染,很嚴重。你手里有沒有合適的人?要嘴嚴手狠的。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,只能聽到沙溢略顯急促的呼吸聲。顯然,他聽出了巴頌聲音里的緊迫,也明白這個“急活”意味著什么。最近邊境地區風聲鶴唳,尤其是柬埔寨那邊園區被血洗、警察遇襲的消息已經隱隱傳開,他這種地頭蛇不可能不知道。他絕不想卷入太深。
“…巴頌兄弟,不是我不幫忙…”沙溢的聲音帶著為難和謹慎,“這種時候…好的外科醫生都惜命得很…而且你要的這種,價格恐怕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