肩胛骨好痛,像是被什么燒穿了一個洞,又讓人用粗針將皮肉穿了起來,頭也是漲痛的,上下眼皮仿佛被石頭壓住,陸行舟艱難撐開眼睛,看見了漂浮著細小灰塵的蒙蒙光線……還有一雙兇神惡煞的眼睛。
陸行舟瞇了瞇眼,認出了眼前這個滿身戾氣的人,仇飲竹,他怎么會在這里?陸行舟也認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,眼前是鐵質欄桿,背后是一堵很厚的墻,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開了洞,那窗只有兩個拳頭大,光線就是從那透進來的,茅草雜亂地鋪了一地。陸行舟的腳腕上還有鐵鏈,他確信,自己被關進了牢中。
暈厥前的記憶潮水般涌回腦中,陸行舟不在意仇飲竹那虎視眈眈的眼神,陸金英怎么樣了?她還好嗎?陸行舟掙扎著爬起身,他要去救陸金英,他得抓緊時間,陸金英不能出事。
仇飲竹一言不發,看著陸行舟直不起身,看著他像條狗那樣爬到鐵欄桿邊,用五指笨拙地摸索著鐵鎖,試圖用弱小的力量將鎖打開。他是在做什么?真是搞笑,他以為作出這等著急可憐的模樣,鎖就會憐憫他,順從他的心意,主動將自己打開嗎?
真是搞笑。
仇飲竹看陸行舟失力歪倒身子,又強行讓自己擺正,他想站起來,仿佛人的位置高了就能擁有力量,他站不起來,于是換個思路,低頭去琢磨腳上的鐵鏈子,難道他不知道那是狼狗的鏈子嗎?他已經到了任人魚肉的境地,怎么還去做那么天真的夢?
陸行舟急得不行,理智和冷靜沒法在親人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出現。他忙得毫無章法,他甚至不去想肩胛骨為什么這么痛,他想使出內力震碎那把鎖、這個鐵鏈、那堵墻、甚至是天花板,什么都好。可是,他的內力去哪了呢?為什么丹田空空如也,就像他剛穿進來那樣,就像他從未練過武那樣,就像另一個陸行舟那樣。另一個陸行舟,對,陸金英很在乎另一個陸行舟,陸金英原諒這個陸行舟了嗎?那不重要,陸行舟得去救陸金英,如果陸金英不原諒他,也沒關系,他可以永遠消失在她的面前,但是她得活著,得活著,必須活著。
他的眼淚掉下來,不知是因為痛,還是因為無能為力。
仇飲竹總算開口了:“陸行舟,幾年不見,你還是這么蠢。”
對、對,這里還有一個人。陸行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他依舊在掉眼淚,他的眼睛卻不是因為眼淚而亮,他看向仇飲竹:“你為什么也在這里?你武功這么高,你可以出去的,你一定有辦法的,對嗎?”
嘲諷的話被愚弄擠走了,仇飲竹似笑非笑:“是啊,我知道出去的辦法,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?我殺過你兩次,又拿過你的劍,你不是恨我嗎?你要為了出去求我嗎?”
“我求你。”陸行舟毫不猶豫,“我要去救我姐姐,我求你帶我走,從前種種大可一筆勾銷……不,如果你能把我救出去,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。”
他的神已經亂掉了,根本沒法考慮這么說、這么做的后果,此時此刻“出去救人”排在了所有事的前面,怎樣都好,能出去就好。
仇飲竹抱臂靠坐在墻邊:“說得容易,我要如何信你?”
陸行舟立刻接上:“你要如何才能信我,我不知道,你告訴我吧。”
“做什么都可以?”
“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仇飲竹放輕了聲音,如果只聽這道聲音,會被人誤以為他在哄:“那好。我的欲望已經許久不曾疏解了,你過來……幫幫我。”
陸行舟微微張著嘴,怔住了。
“不是說做什么都可以嗎?”仇飲竹的眼神充滿玩味,“怎么?這就不肯了?”
被焦急牽著的繩索轟然斷裂,陸行舟終于回過神來:“你在騙我。”
“我騙你什么了?”仇飲竹攤了攤手,神情不變。
陸行舟咬牙切齒:“你根本沒有出去的方法。”
“何以見得?”
“你這樣的人,怎會甘心待在這個地方?看你的模樣,你被關進來的時間不短了,如果你真的有辦法,早就出去了。”
“原來你還沒傻完全,剛剛看你的動作,我還以為你連三歲小兒都不如了。”
陸行舟氣得要命,擔憂不減,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。他沒說話,觀察著周圍的環境,心想,他是在跟勝寒派弟子打斗中暈倒的,因此多半是被勝寒派抓起來了,這里是勝寒派的牢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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