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歸柏只是輕輕移了下眼珠,就當是看見危莞然了。
危莞然過來探他的脈象,神情更加難看,怒道:“豈有此理!”
寧歸柏沒問自己有沒有救,他問:“這么多年,你一直逼我練武,就是想讓我在比試中勝過寧永超嗎?”
“是,但不只是。”危莞然說,“你不僅要打贏寧永超,還得不費吹灰之力地贏,我要你贏得漂亮,很漂亮。”
“如果只是為了這樣,何須我這般努力?他的年紀這么小,就算要贏得漂亮,也并不難。”
“小?寧永超只比你小兩歲,我不認為這是很大的差距。不僅如此,我確實想讓你成為天下第一,你有這個天賦,但寧道成這個老賊,居然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招數,他把你毀了,他們把你毀了……豈有此理,他們把我的心血毀了!”
“你恨他,他也恨你,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,為什么要強加在我和寧永超身上?你從未跟我說過比武的事情,寧永超知道,可寧永超也不想練武,他有自己想做的事。”寧歸柏覺得很可悲,這么多年,他只是爹娘不想要的存在,是奶奶成就武學的工具,是爺爺想讓另一個孫子打敗的對象。他錦衣玉食又如何?他武功再高又如何?人人說起“寧歸柏”都覺得他是天之驕子,可到頭來,他只會羨慕那些爹娘疼愛的平凡人。
危莞然說:“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,我沒有救你的本事,也別指望寧永超真的會叫那個老賊救你,我要把你送去招魂殿,有人能救你。”
“你怎么不問我想不想活?”
“難道你不想活?”
“我若說不想,你會看著我死去嗎?”寧歸柏怎么可能不想活?既然危莞然說有人能救他,那他便是能活的,他還有機會回應陸行舟的“喜歡”,他有了活的希望,卻賭氣般地說出這樣的話,期盼危莞然能對他流露一絲在意,一點關心……不用很多,一點點就夠了。
危莞然搖頭:“柏兒,你想什么?我不可能看著你去死,我是你的奶奶,我對你再嚴苛,再冷漠,也從未想過要把你逼死。”
“你確實沒讓我死,但是因為你,這些年我在生死關頭徘徊過無數次,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泄憤,我只是想問你,如果、如果在你出關前,我就死了。你會后悔嗎?”會后悔這些年對他如此嚴苛、如此冷漠嗎?會后悔這些年只是教他武功,卻沒教會他怎么去愛嗎?
等了好一會,危莞然才說:“會。”
她嘆了聲,生平第一次摸了摸寧歸柏的頭:“柏兒,去招魂殿吧,等你恢復了,練武也好,不練武也罷,想去找誰都好,隨你自己的心意吧。我和寧道成的事,跟你再也沒有關系了。”
寧歸柏聽見自己說:“好。”他問:“我什么時候能好起來?”
危莞然說:“這毒太猛烈了,要把你體內的毒素完全清除,少則三個月,多則一年半載,甚至更久……我不確定。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嗎?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其實是有的,只是危莞然的意思是可以幫他做事,但寧歸柏想做的事只能自己做,他和危莞然的關系雖然不那么僵硬了,可冰才剛剛開始融化,于是寧歸柏選擇說沒有,而不是繼續吐露真情。
【??作者有話說】
①納蘭性德《采桑子·誰翻樂府凄涼曲》
第211章絕處逢生-1
一片日光游到陸金英臉上,掃過她緊閉的眼,陸金英似有所感,動了動眼珠。原本單手扶頜的崔尋木坐直了身,焦灼地等待陸金英睜開眼睛。
陸金英的意識慢慢歸攏,身上很痛,死人還能察覺到疼痛嗎?她想,她應該還活著。她撐開酸澀的眼皮,看見了崔尋木,他的模樣很憔悴,胡茬冒出來他沒修理,頭發也只是松松地扎了起來,他眼下烏青,不知在這里守了多久。陸金英看著他,滿心愛憐,說不出什么。
她想抬起手,去牽崔尋木的手……她抬起手,咦,她抬起的是右手?她的右手不是被狼吃掉了嗎?怎會還在?除非神仙顯靈,要么……陸金英馬上反應過來:“你將半死梧桐用在了我的身上?”
崔尋木嗯了聲:“你動動手,看看感覺如何,可有任何不舒適的地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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