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第一醫(yī)院重癥監(jiān)護區(qū)的走廊,比往常更加寂靜,空氣中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刺鼻,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緊張感。柳青青在車禍中僥幸生還,經過緊急手術,雖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,但依舊昏迷不醒,像一朵脆弱的花,在生死線上艱難徘徊。專班安排了最可靠的人手,配合院方保安,24小時輪班守護在病房外,戒備森嚴。
楚峰站在監(jiān)護室巨大的觀察玻璃窗外,看著里面身上插滿管線、臉色蒼白如紙的柳青青,拳頭在身側緊握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。那雙曾經充滿倔強和追索光芒的眼睛緊閉著,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,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生命還在持續(xù)。憤怒、自責、還有一種近乎冰冷的理智,在他心中交織。對手的瘋狂和殘忍,超出了底線,這起蓄意謀殺未遂,是對調查組、對法律、對生命的公然挑釁!
“楚組長,”秦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,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后怕,“交警那邊的初步報告出來了,那輛渣土車確定是套牌,遺棄在城北報廢車場,車上痕跡被清理得很干凈,沒留下有價值的指紋或其他物證。司機……人間蒸發(fā)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楚峰的聲音低沉沙啞,目光沒有離開柳青青,“他們做事,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尾巴。這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,這是一次精準的‘清除’行動。”
趙小雨匆匆走來,臉色凝重,壓低聲音:“楚組長,醫(yī)院監(jiān)控調取了,事發(fā)前后,除了我們的人和醫(yī)護人員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可疑人員接近柳記者的病房。但是……”她猶豫了一下,“保衛(wèi)科反映,昨天下午,有一名自稱是‘市殘聯(lián)康復中心’的工作人員來過,說要了解重傷病人的后期康復需求,出示了工作證,登記信息看起來也沒問題,在護士站短暫咨詢后就離開了。時間點……就在柳記者車禍消息小范圍傳開之后不久。”
“殘聯(lián)?康復中心?”楚峰猛地轉過身,眼中寒光一閃,“核實過了嗎?”
“剛聯(lián)系了市殘聯(lián),他們表示近期并沒有安排工作人員到醫(yī)院進行此類調研,那個工作人員姓名和工號也對不上號。”趙小雨的語氣帶著寒意,“是冒充的!他來踩點!”
一股寒意瞬間掠過楚峰脊背。對手不僅兇殘,而且極其謹慎和專業(yè)!在制造“意外”的同時,竟然還派人冒充身份前來確認結果、評估風險!這種行事風格,冷酷、周密、帶有強烈的職業(yè)化特征,絕非普通黑幫混混所能為!
“看來,柳記者掌握的東西,或者她可能掌握的東西,讓他們感到了真正的恐懼。”楚峰的聲音冰冷,“恐懼到不惜連續(xù)動用這種極端手段,也要確保她永遠閉嘴。”
就在這時,楚峰的手機震動起來,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。他看了一眼,按下接聽鍵,但沒有立刻說話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,傳來一個經過明顯變聲處理、電子音般古怪而急促的聲音:“楚組長?想救那個女記者嗎?她活不過今晚!醫(yī)院也不安全!”
楚峰瞳孔驟縮,語氣卻異常平靜:“你是誰?”
“別管我是誰!聽著!”變聲的聲音語速極快,“人在‘黑水碼頭’舊7號倉庫!金龍幫的人看著!去晚了,就等著收尸吧!記住,你一個人來!多一個人,立刻撕票!”話音剛落,電話就被猛地掛斷。
楚峰放下手機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黑水碼頭?舊7號倉庫?金龍幫?又是一個匿名電話!和之前提供酒店監(jiān)控線索的那個神秘電話如出一轍!是陷阱?還是又一次借刀殺人?或者是……內部有人想借機傳遞信息,卻不敢暴露身份?
“楚組長,怎么了?”秦朗和趙小雨都察覺到不對,緊張地問道。
楚峰快速將電話內容復述了一遍。
“這肯定是陷阱!”秦朗立刻說道,“對方剛制造了車禍,沒得手,現(xiàn)在又用綁架引誘您單獨前去!分明是想把您引出去下黑手!不能去!”
趙小雨卻沉吟道:“也不一定。如果對方真想對楚組長不利,沒必要用柳記者做餌,直接針對組長更容易。這個電話……時間點太巧了。柳記者剛出車禍,人就立刻被轉移并綁架?邏輯上有點說不通。而且,對方怎么確定柳記者沒死?除非……醫(yī)院有他們的眼線,或者,車禍后他們確認過結果?那個冒充殘聯(lián)的人……”
楚峰大腦飛速運轉。趙小雨的分析有道理。如果對方目標是柳青青,車禍失敗后,最直接的做法是補刀,而不是大費周章綁架再引誘他前去。這更像是一個倉促的、甚至可能有多方勢力介入的混亂局面。那個匿名電話,語氣急促,帶著一種……恐慌?難道提供信息的人,和執(zhí)行綁架的人,不是一伙的?或者,綁架本身,是某些人失控下的行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