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山集團周振邦辦公室。厚重的窗簾拉著,擋住了外面漸暗的天光。水晶吊燈沒開,只亮著桌上一盞昏黃的臺燈,把周振邦那張扭曲的臉照得半明半暗。
他剛摔了第三個杯子。上等的景德鎮瓷片濺得到處都是,混著昂貴的茶葉和水漬,一片狼藉。孫二狗垂著頭站在辦公桌前,大氣不敢出,額頭上全是冷汗。
“廢物!一群廢物!”周振邦的聲音嘶啞,像被砂紙磨過,“醫院!光天化日之下!你們他媽是豬嗎??。?!不僅沒得手,還全折進去了!生怕別人不知道是我周振邦干的?!”
孫二狗脖子一縮,哭喪著臉:“周總……真……真不怪兄弟們啊!誰知道省廳那幫人那么厲害,那個姓林的女警察,槍法準得邪門!而且他們早有防備,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……”
“防備?他們為什么有防備?!”周振邦猛地一拍桌子,紅木桌面發出沉悶的巨響,“還不是你們之前辦事不利索!抓個林曼妮都能讓她跑到紀委手里!現在好了,秦朗沒死,還落到了工作組手里!他要是開口,你我都得完蛋!”
一想到秦朗可能已經把他行賄李建國、甚至更隱秘的那些事抖出來,周振邦就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。他苦心經營這么多年,搭上多少關系,送上多少真金白銀,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,難道真要栽在這臨門一腳?
不行!絕對不行!
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像一頭困獸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。皮鞋踩在瓷片上,發出刺耳的“嘎吱”聲。
“李建國那邊……還是聯系不上?”他停下腳步,陰沉地問。
孫二狗搖頭:“手機關機,家里電話沒人接,辦公室說他去省里開會了……我看,他是想撇清關系,當縮頭烏龜了!”
周振邦啐了一口:“媽的!平時稱兄道弟,關鍵時刻跑得比兔子還快!靠不??!現在只能靠自己了!”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撩開窗簾一角,俯瞰著華燈初上的清風市。這座城市,他曾以為自己是地下之王,翻手為云覆手為雨。可現在,他卻感覺腳下的大地正在開裂。
李建國這條線斷了,他必須立刻找到新的“保護傘”或者“滅火器”。當務之急是把醫院的刺殺案和自己撇清!只要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指使的,就有回旋的余地。
他深吸一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算計。他拿起座機,撥通了一個很少動用、直接聯系“地下清潔工”的號碼。
“老疤,是我?!敝苷癜畹穆曇艋謴土似饺盏睦潇o,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,“醫院那件事,尾巴沒處理干凈。進去的那幾個人,你知道該怎么做。讓他們閉嘴,永遠閉嘴。家屬那邊,給足安家費,要讓他們‘心甘情愿’地承認,是私人恩怨,或者……是受了別人的指使,比如,那個失蹤的林曼妮的同伙?明白嗎?”
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:“明白,周總。價格……”
“雙倍!事成之后,送你們出去避風頭?!敝苷癜罡纱嗬洹?/p>
掛了電話,他又撥通了公司法務總監的號碼:“馬上以集團名義,發一個嚴正聲明!就說有不法分子冒充我集團員工,在醫院行兇,嚴重損害我集團聲譽!我們對此表示強烈憤慨,并已督促警方全力破案!要快,聯系幾家關系好的媒體,把聲勢造起來!”
法務總監唯唯諾諾地應下。
接著,他打給了市工商聯的一位副會長,他的“鐵哥們”:“老劉啊,我,振邦。最近有小人作祟,往我們遠山集團身上潑臟水?。∧愕脦屠系苷f說話,組織幾家有分量的企業,聯名寫個材料,證明我們遠山集團是合法經營、熱心公益的良心企業!對,就是給上面看的!”
一圈電話打下來,周振邦感覺稍微喘過一口氣。黑白兩道,明暗手段,一齊用上。這是他慣用的套路,混淆視聽,制造輿論,把水攪渾。
但這樣還不夠。醫院刺殺案是刑事案件,歸公安局管。他必須在公安局內部找到能說得上話的人,把案子壓下去,或者至少把調查方向引偏。
李建國聯系不上,他只能另辟蹊徑。他想到了市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張海。張海和李建國私交不錯,以前也沒少收他周振邦的“孝敬”,是個見錢眼開的主。
他猶豫再三,還是撥通了張海的私人手機。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,背景音有點嘈雜,像是在飯局上。
“喂?哪位?”張海的聲音帶著點酒意,有些不耐煩。
“張局,是我,周振邦。”周振邦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,背景噪音小了下去,像是張海走到了安靜處?!芭叮芸偘?,這么晚有事?”張海的語氣明顯冷淡了許多,帶著戒備。
“張局,不好意思打擾您。是這樣,今天醫院那起案子,您聽說了吧?這完全是誤會,是有人栽贓陷害我們遠山集團!您看……”周振邦試探著說。
“周總!”張海打斷了他,語氣嚴肅起來,“這個案子現在省廳專案組直接介入了,情況很復雜!我這邊不方便多說,更不方便插手!你最好配合調查,清者自清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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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振邦心里罵娘,知道張海這是要明哲保身了。他壓著火氣,加重了語氣:“張局,話不能這么說吧?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。我周振邦要是倒了,有些人……恐怕也睡不安穩吧?李書記那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