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密集的拳腳落在楚峰身上,他蜷縮在地上,用盡最后的力氣護住頭臉,咬緊牙關,不讓自己發出慘叫。屈辱、憤怒、絕望……種種情緒像毒火一樣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。這就是他為之奮斗的官場?這就是權力的真面目?當規則和底線被徹底踐踏,剩下的只有最原始、最血腥的暴力!
就在楚峰意識開始模糊,以為今夜就要命喪于此的時候,木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,以及一聲威嚴的厲喝:
“住手!你們在干什么!”
緊接著,幾道更強烈、更專業的光束射進木屋,將趙強和他手下那張狂的嘴臉照得清清楚楚。門口,出現了幾個穿著制服、神色嚴肅的人——是警察!
為首一人,楚峰認識,是縣公安局副局長,劉斌。一個平時看起來頗為正派,但據說也與周遠航走得頗近的人物。
趙強顯然沒料到警察會在這個時候出現,愣了一下,但很快恢復了鎮定,甚至帶著一絲不滿:“劉局?你怎么來了?我們正在處理一起暴力抗法、襲擊政府工作人員的事件!”
劉斌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滿地狼藉和被打得鼻青臉腫、蜷縮在地的楚峰,又看了看被按在一旁、嘴角流血的老耿頭,眉頭緊緊皺起:“趙鎮長,這是怎么回事?楚峰同志是停職檢查,不是罪犯!誰給你們權力動用私刑的?!”
他的語氣帶著質問,但楚峰卻敏銳地察覺到,劉斌的眼神深處,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閃爍和為難。他來的時機太巧了,巧得像是一場精心安排的“救場”。
趙強被劉斌當眾質問,臉上有些掛不住,但依舊強硬:“劉局,楚峰擅自潛回,秘密串聯,搜集黑材料,證據確鑿!我們是在執行公務,阻止他繼續違法犯罪!這個老家伙暴力抗法,襲擊我們!”
“是不是違法犯罪,有沒有暴力抗法,不是你趙鎮長一句話就能定的!”劉斌語氣嚴厲了幾分,“都給我住手!把楚峰同志和老耿頭扶起來!”
幾個警察上前,分開了扭打在一起的人。楚峰在老耿頭的攙扶下,艱難地站起身,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。他死死盯著趙強,以及那個被警察拿在手里的、原本屬于他的帆布包。
劉斌走到趙強面前,壓低聲音,但楚峰還是隱約聽到了幾句:“……趙鎮長,動靜鬧得太大了!周縣長剛來電話,讓你立刻回去!這里交給我處理!”
趙強臉上閃過一絲不甘,但似乎對“周縣長”的命令有所顧忌,他狠狠地瞪了楚峰一眼,湊近劉斌耳邊,陰狠地說:“劉局,人交給你了,材料也拿到了。你知道該怎么做!別他媽給我出岔子!”
說完,趙強帶著他那幾個手下,悻悻地離開了木屋,消失在夜色中。
木屋里暫時恢復了平靜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壓抑的抽泣聲(來自老耿頭)。劉斌看著狼狽不堪的楚峰,表情復雜,嘆了口氣:“楚鎮長,你這又是何苦呢?跟我回局里吧,把事情說清楚。”
楚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灰,冷冷地看著劉斌:“劉局長,我是該謝謝你來得及時,還是該問你,為什么來得這么‘巧’?”
劉斌的臉色微微一變,避開楚峰銳利的目光,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刻板:“楚峰同志,請你配合調查。關于你擅自離開規定地點、以及今晚發生的事情,我們需要詳細記錄。至于這些材料……”他看了一眼警察手里的帆布包,“我們會依法暫扣,作為證據。”
楚峰的心徹底涼了。他明白了,劉斌的出現,根本不是來救他,而是來“擦屁股”的!是為了防止趙強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,是為了“合法”地接管他和那些可能致命的“材料”!周遠航他們的算計,一環扣一環,陰狠毒辣到了極點!自己就像掉進蛛網的飛蛾,所有的掙扎,都只是讓纏繞的絲線勒得更緊!
他看了一眼身邊瑟瑟發抖、滿臉是傷的老耿頭,心中充滿了愧疚。是自己連累了他。
“耿叔是清白的,今晚的事跟他沒關系,放他走。”楚峰對劉斌說,語氣不容置疑。
劉斌猶豫了一下,看了看老耿頭,揮了揮手:“讓他走。”
老耿頭抓住楚峰的胳膊,老淚縱橫:“楚鎮長,我不走!我跟你一起去!”
“耿叔,聽話,回家去。”楚峰用力握了握老耿頭粗糙的手,低聲而快速地說,“記住我的話,活著,才有希望!”
老耿頭似乎明白了什么,渾濁的眼淚大顆滾落,最終一步三回頭地、蹣跚著消失在黑暗中。
“走吧,楚鎮長。”劉斌示意了一下。
楚峰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他最后希望又瞬間破滅的木屋,看了一眼窗外依舊濃重的夜色,然后,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,一步一步,走向門口那幾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。
他知道,這一次被帶走,恐怕再難輕易脫身。等待他的,將是更深的牢籠,更殘酷的較量。但他心中那點不甘的火焰,并未熄滅,反而在絕境中,燃燒得更加冰冷、更加堅定。
警車呼嘯著,駛離了后山,駛向未知的、卻注定更加黑暗的前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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