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峰心中一震,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。
“這種思維,源遠流長。”明德教授緩緩道,“在一些古老的權術文化中,一直存在著將人‘工具化’、‘器物化’的傾向。上位者視下屬為棋子、為刀劍、為器具,用之,棄之,皆出于‘需要’和‘價值’。而若將這種思維發(fā)揮到極致,形成一個封閉的、自洽的體系,便會產(chǎn)生你所說的那種‘存在’——它有自己的‘窯口’(雅茗軒?),有掌火的‘匠人’(陶老先生?),有選拔‘胎土’的標準,有控制‘火候’的手段,更有處理‘次品’、‘廢料’的冷酷法則。在這個體系里,一切皆可量化,一切皆可交易,包括人的忠誠、良知甚至生命。它追求的,是一種畸形的、高效的‘秩序’和‘控制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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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峰感到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。老師的話,像一把鑰匙,瞬間打開了他心中許多模糊的疑團!將腐敗行為系統(tǒng)化、理論化、甚至“文化”化!這才是對手最可怕的地方!他們不是在簡單地違法亂紀,而是在構建一個寄生在正常社會肌體上的、擁有扭曲價值觀和行為準則的“暗黑體系”!
“可是……老師,難道就任由這種……這種扭曲的‘文化’肆虐嗎?”楚峰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,“法紀、正義,在它面前,就如此無力嗎?”
明德教授看著楚峰,目光中充滿了睿智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:“法紀、正義,是陽光,是規(guī)則,是針對普遍行為的。而你面對的,是一個擅長在陰影中運作、精通規(guī)則漏洞、甚至能扭曲規(guī)則為己用的‘潛體系’。它就像一件被精心燒制出來的‘贗品瓷器’,外表光鮮,符合一切‘花瓶’的形制,甚至比真品更‘完美’,但內(nèi)里,卻是敗絮其中。你用檢驗真品的常規(guī)方法去敲擊它,它可能比真品發(fā)出的聲音還要‘清越’。”
他頓了頓,意味深長地看著楚峰:“要鑒別贗品,光靠看外形、聽聲音是不夠的。你需要了解制贗者的手法,需要找到它無法模仿的、屬于真品的獨特‘神韻’和‘胎骨’。同樣,要打破這個‘暗黑瓷窯’,你也不能僅僅依靠常規(guī)的、他們早已防備的調(diào)查手段。”
“那……學生該如何入手?”楚峰急切地追問。
明德教授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將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樹影,仿佛在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點化:“瓷器再好,也是土坯經(jīng)烈火煅燒而成。土坯源自泥土,烈火源于薪柴。若要窯垮,或斷其薪柴,或毀其窯爐,或……找到那坯胎中無法被火焰抹去的、與生俱來的‘瑕疵’或‘印記’。天道循環(huán),有其規(guī)律。再堅固的窯,也是人造之物,豈能真正抗衡天地之力?關鍵在于……你是否能找到那蘊含在事物本源中的、連制窯者自己都無法完全掌控的……‘道’。”
薪柴?窯爐?坯胎的瑕疵?天地之力?道?楚峰凝神靜思,老師的話如同禪機,需要細細參悟。但他隱隱感覺到,老師似乎指向了某個關鍵:這個“瓷窯會”系統(tǒng),必然有其賴以生存的根基(薪柴),有其核心的運作節(jié)點(窯爐),而其成員(坯胎),即便被如何“鍛造”,也必然留有無法徹底抹去的人性弱點或過往痕跡(瑕疵)。而最大的力量,或許并非直接對抗,而是引導和利用事物發(fā)展的客觀規(guī)律(天道)。
“學生……似乎明白了一點。”楚峰若有所悟,但眉宇間的凝重并未散去,“可是,老師,您提到的‘雅茗軒’和那位‘陶老先生’……”
明德教授抬起手,輕輕擺了擺,打斷了楚峰的追問,神色第一次變得異常嚴肅:“楚峰,有些名字,有些地方,知道即可,不必深究,至少現(xiàn)在不要。那潭水,比你想象的更深,更渾。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。在你沒有找到足以一擊致命的‘瓷器’本身的裂痕之前,貿(mào)然去探查‘窯口’和‘匠人’,無異于以卵擊石,甚至會打草驚蛇,招致滅頂之災。”
他深深地看著楚峰,語氣帶著告誡,也帶著一絲期待:“你現(xiàn)在要做的,不是去撼動那座看似堅固的‘雅茗軒’,而是沉下心來,在你已經(jīng)觸及的范圍內(nèi)——比如那場被遺忘的大火,比如那些沉默的證人——去尋找那最細微、但最本質(zhì)的‘裂痕’。真相,往往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。當你找到它,并用它敲開第一道縫隙時,光,自然會照進去。”
離開明德教授家,走在林蔭小道上,楚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。老師的點撥,如同撥云見日,讓他看清了對手的本質(zhì)和強大根源,也指明了看似絕望中的一線生機。對手是一個系統(tǒng),一個“文化”,那么戰(zhàn)勝它,就不能僅僅依靠個人的勇猛和常規(guī)的手段,更需要智慧,需要找到其系統(tǒng)性的命門。
他抬起頭,望向城市遠處那片被開發(fā)的熱火朝天的清江新區(qū),目光變得無比堅定。雅茗軒,陶老先生……你們等著。我會找到那最關鍵的“裂痕”,用你們自己體系中的“瑕疵”,敲開這看似完美的“瓷器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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