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情緒激動起來,臉頰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。
“殿下息怒,保重身體要緊!”崔遠心中冷笑,面上卻愈發恭敬,“是下官失言。地方官吏怠慢,下官回去之后,定會稟明圣上,嚴懲不貸!”
“嚴懲?哈哈哈哈!”蕭云庭大笑,笑著笑著,眼淚就流了下來,“沒用的……都沒用的……在父皇眼里,我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。他把我扔到這里,就是讓我自生自滅……”
他忽然抓住崔遠的手臂,枯瘦的手指用力得指節泛白。
“崔大人,你是個好人。你回去告訴父皇,我不怪他。真的,我不怪他。我只求他一件事……求他……看在我那早死的母妃的份上,等我死了,把我的骸骨送回京城,葬在母妃的身邊……我不想……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里……”
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說到最后,已是泣不成聲,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癲狂與悲慟交織的狀態。
崔遠任由他抓著,眼神閃爍。
他此行的目的,就是試探蕭云庭的虛實。眼前的景象,一個被病痛和絕望徹底擊垮的皇子,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。
但這答案,來得太容易了些。
崔遠此人,生性多疑。他看著蕭云庭,忽然話鋒一轉。
“殿下節哀。說起來,下官當年,也曾受過賢妃娘娘的恩惠。娘娘仁德,不想竟遭此厄運,實在令人扼腕。下官聽聞,娘娘當年是因二皇子……唉,宮中之事,真是……”
他話未說完,卻故意留下了引子。
這是他最狠毒的一招試探。他要看看,在提到殺母仇人的時候,蕭云庭會是什么反應。
如果他暴怒,說明他心中有恨,神志尚存。
如果他無動于衷,那便說明他真的已經瘋了,或者……城府深到了極點。
蕭云庭的哭聲戛然而止。
他猛地抬起頭,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崔遠。
臥房內的空氣,似乎在這一刻凝滯了。
崔遠的心也提了起來。
“二哥……”蕭云庭的嘴唇翕動著,喃喃自語,“你說……二哥?”
他的臉上,露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表情,似哭似笑,似悲似怒。
“不……不是他……不是二哥……”蕭云庭用力地搖著頭,眼神變得驚恐而混亂,“母妃……母妃是病死的……對,是病死的!父皇親口告訴我的!你……你不要胡說!你為什么要騙我!”
他猛地推開崔遠,雙手抱住頭,痛苦地嘶吼起來。
“你們都在騙我!都在騙我!母妃沒死!她只是睡著了!她會回來的!她答應過我,要帶我去看宮外的桃花……”
他語無倫次,徹底陷入了瘋癲。
崔遠被他推得一個趔趄,站穩后,看著在床上掙扎嘶吼的蕭云庭,眼中最后一絲疑慮,也漸漸消散了。
看來,是真的瘋了。
賢妃之死,是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多年的壓抑和病痛,已經將這個曾經的皇子,變成了一個可憐的瘋子。
一個瘋子,一個將死的廢人,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。
崔遠心中大定,正準備找個借口告辭,回京向國師復命。
就在這時,異變陡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