萊爾目不斜視,推著車穿過這一切,徑直走向城堡地下的酒窖。
這里是阿拉里克伯爵儲藏他珍貴“藏品”的地方。
酒窖的空氣冰冷刺骨。
一排排由人骨搭建的酒架上,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容器。
有玻璃瓶,里面裝著從特定情緒(如恐懼、絕望、狂喜)的人類身上抽取的血液;有銀質高腳杯,盛放著亞人的血,據說口感清冽;還有粗糙的陶罐,里面是獸人的血,狂野而辛辣。
在酒窖的最深處,有一個用黑曜石砌成的密室。這里是存放最頂級藏品的地方。
萊爾和同伴們合力將那三甕“神眷之血”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中央的基座上。
那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黑暗的密室中散發開來,映照在周圍的墻壁上。
墻上掛著許多小巧的、如同戰利品般的物件:一個圣騎士的頭骨,上面還殘留著神術的光輝;一截獨角獸的斷角,已經失去了魔力;還有幾片風干的天使翅膀,羽毛凌亂而暗淡。
阿拉里克伯爵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他們身后,他的眼中閃爍著迷醉與癡狂。
他伸出修長的手指,輕輕撫摸著水晶甕,感受著那股讓他既渴望又排斥的神圣氣息。
“很好,”他低語道,聲音中帶著一絲滿足的顫音,“萊爾,去‘活體儲藏室’挑選一個最純潔的‘容器’來,今晚,我要用最完美的儀式,品嘗這來自天國的甘露。”
萊爾再次躬身領命,轉身離去。他知道“活體儲藏室”在哪,也知道所謂的“容器”是什么。
當他走過長長的、陰森的走廊時,他聽到了伯爵在密室中發出的、壓抑不住的低笑聲。
那笑聲,比他一路上見過的所有恐怖景象加起來,還要令人不寒而栗。
密室之中,阿拉里克伯爵的儀式已經準備就緒。
一個從“活體儲藏室”中被挑選出的、眼神空洞的少女,正跪在他的面前。
她白皙的脖頸上,一道細微的傷口緩緩滲出鮮血,滴入伯爵手中那只由純銀與黑曜石打造的、造型華麗的圣杯之中。
這并非是儀式所必須,而僅僅是伯爵個人的、病態的美學——他認為,用一個純潔的“容器”所承載的鮮血來開啟這場盛宴,會更添一分風味。
當圣杯被盛滿后,少女被無情地拖走,她存在的唯一價值已經結束。
阿拉里克伯爵高高舉起圣杯,迷醉地看著杯中那散發著淡淡金光的、神圣的液體。
那股混雜著圣潔與生命芬芳的氣息,讓他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地戰栗。
他優雅地將圣杯湊到唇邊,微微仰頭,飲下了那第一口夢寐以求的“天國之血”。
液體滑入喉嚨的瞬間,他閉上雙眼,準備仔細品嘗那想象中的、如同圣歌般在靈魂中綻放的極致美味。
然而,沒有美味。
沒有圣歌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仿佛將燒紅的烙鐵與腐爛的墓土混合在一起的、極致的污穢與灼痛!
伯爵猛地睜開雙眼,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黑色瞳孔,第一次因為純粹的生理痛苦而劇烈收縮。
突然,他發出了沙啞而驚駭的聲音,那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與憤怒:
“這,這不是天國之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