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現在我們將目光放在時織凜華這邊。
風從林間穿過,帶著母樹新葉的微香,卻拂不去她眉間一絲冷意。
近來,總有一道視線黏在她身后——不響,不亮,卻沉得讓人脊背發涼。
自從灰白領域在她手中徹底崩解,死神便記恨上了她。
那目光從不正面相逼,只在她轉身的間隙悄然貼上,如同夜霧滲入窗縫,無聲無息,卻帶著腐朽的重量。
時織凜華停下腳步,指尖輕輕撫過身旁一株低垂的銀枝。她討厭這種被惡意注視的感覺。
對諸神,她雖不親近,卻能理解彼此的立場。
精靈世代敬奉母樹,視其為世界之根、生命之始;諸神信徒則將權能歸于高天之上的個體神明。
這是信仰路徑的分歧,如同兩條并行的溪流,雖不交匯,卻同屬大地水脈。
但死神不同。
祂不在秩序的譜系之中。
母樹所維系的,是生長、凋零、再生的循環;諸神所守護的,是律法、契約、文明的延續。
而死神只執掌終結,只擁抱寂滅。
祂的存在本身,便是否定循環,切斷延續,將一切歸于永恒的靜止。
這種對立,不是理念之爭,而是根系與虛無的天然相斥——如同光無法在徹底的空無中存留。
她暫時還無法觸及死神本體。
那位神明藏身于生死邊界之外,連母樹最深的根須都探不進祂的領域。
可時織凜華從不坐等。
既然不能直面其鋒,那就先擾其根基。
她在自己能影響的疆域內細細搜尋,終于找到了一個地方。
那是個面積幾千萬平方公里的國度,不大,卻格外顯眼。
整個國度的子民皆信仰死神,毫無遮掩。
在其他地方,死神的信徒往往只能蜷縮在墓園角落,或借深夜密室低語禱詞,活得如同陰溝里的影子。
而這里,死神信仰是公開的,是日常的,甚至就是國教。
這個國度看起來原始,卻又在原始之中充斥著一種詭異的先進。
它的城市沒有高聳的金屬塔樓,也沒有流淌著魔力的水晶管道。
街道由粗礪的黑石鋪就,房屋多以整塊骨巖鑿成,屋頂覆蓋著曬干的獸皮與鞣制過的鱗甲。
人們穿著簡樸,衣料粗糙,工具多為石、骨、鐵混合鍛造,乍看之下,仿佛仍停留在文明初啟的蒙昧時代。
然而,若仔細觀察,便會發現一種令人不安的“效率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