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轉變,徹底切斷了死靈的來源。
工坊中的死靈數(shù)量開始減少。
新死者不再被縫合、喚醒,而是直接送入火葬。
起初,貴族們擔憂生產力下降,可很快發(fā)現(xiàn),國民因“助亡者超脫”而獲得的精神滿足,反而提升了勞作效率。
他們不再視死亡為資源,而視為一場莊嚴的送別。
連戰(zhàn)俘的處理方式也變了——不再制成死靈戰(zhàn)兵,而是在戰(zhàn)后統(tǒng)一火葬,誦咒超度,稱其“雖為敵,亦可轉生”。
死神的祭壇前,供奉的尸體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盛滿骨灰的陶罐,罐上刻著往生咒。
祭司們不再祈求“賜予更多亡者”,而是祈求“指引亡魂順利轉生”。
信仰的形式依舊虔誠,內容卻已徹底轉向。
更微妙的是,火葬本身成了一種修行。
富人出資建火葬臺,視為積德;
孩童學習往生咒,作為啟蒙;
連國王下令,凡國民逝世,皆須火葬,違者視為阻礙輪回,罪同褻瀆。
整個國度依舊敬畏死亡,卻不再依賴死亡。
他們開始接受“終結”的一次性——死亡只有一次,之后便是流轉。
死靈不再是常態(tài),而成了“未能及時火葬的遺憾”。
這種觀念的轉變,比任何教義都更徹底地瓦解了死神信仰的根基。
而這一切,都始于一個簡單的儀式:點火,誦咒,看煙升空。
死神能感知到,那片土地上,屬于祂的“死亡”正在被重新定義。
不再是永恒的靜止,而是短暫的過渡;不再是權力的彰顯,而是慈悲的送別。
祂的信徒仍在跪拜,可他們跪拜的,已是一個被輪回教徹底重構的“死亡”。
而這一切的源頭,依舊是那個站在遠處、從未現(xiàn)身的時織凜華。
做完這一切后,時織凜華沒有多留一刻。
她能清晰地感知到,某種沉滯如淵的意志正從生死邊界之外緩緩壓來,帶著一種近乎撕裂規(guī)則的躁動。
那不是尋常的注視,而是瀕臨爆發(fā)的怒意——冰冷、尖銳,如同無數(shù)根骨刺懸在頭頂,只待一個借口便傾瀉而下。
她知道,自己已經踩到了死神容忍的邊緣。
再待下去,那位存在恐怕會不惜代價,強行撕開秩序側的屏障,親自降臨。
她轉身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