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時織凜華能清晰地感覺到,自己的神格只是在緩慢凝聚,尚未真正成型。
它不像火焰般熾烈,也不似星辰般穩固,而更像一粒正在孕育的種子,沉在她血肉深處,隨著每一次心跳微微搏動。
那是一種極其微妙的感知——既非完全虛無,也非已然確立,而是處于“將成未成”的臨界狀態。
而……這緩慢成型的神格,她能夠明確地感知到它就在自己的體內。
這意味著什么?
意味著它并非外來的賜予,也不是憑空降臨的權柄,而是由她自身一路行來所凝聚的某種本質。
更重要的是——既然它存在于她的血肉之中,那么,她那執掌血肉的金手指,便能對它進行解析、摹寫、甚至完美復刻。
換而言之,雖然她還未真正登神,神火未燃,神職未定,儀式未竟,但她已經掌握了一條前所未有的路徑:一條可以讓其他人登神的路徑。
她可以將這份正在成型的神格結構,以血肉為媒介,完整地復制出來,賦予他人。
這個念頭在她心中升起時,連她自己都感到一陣寒意與震顫。
這已不是登神,而是……造神。
湖面依舊平靜,倒映著她沉靜的面容。
芙蕾雅妮婭站在不遠處,未發一言,卻仿佛感知到了某種無形的重量正在降臨。
就在此時,一股勁風毫無征兆地襲來。
它不同于此前草原上的風,也不同于湖畔的微息,而是帶著明確的方向與意志,如一只無形的手,輕輕推著她的后背。
風中似有低語,又似有召喚,催促她離開此地,去往下一個坐標。
時織凜華抬起頭,望向風來的方向。
天邊云層裂開一道縫隙,光從中傾瀉而下,照亮遠方的地平線。
她知道,旅程尚未結束。
而她體內那枚未成形的神格,正隨著風的節奏,悄然脈動。
風帶著時織凜華來到一座山前。
這座山孤零零地立在大地盡頭,山體陡峭,寸草不生,連巖石都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刮削過,表面光滑得反光。
最可怕的是環繞整座山的那股風——它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氣流,倒像某種活著的意志,終年盤旋不去,發出低沉的嗡鳴,仿佛整座山在呼吸,而那呼吸帶著毀滅的意味。
這風能瓦解一切,讓事物徹底不復存在。
靠近它的石頭會無聲無息地消失,連粉末都不剩;飛過的鳥兒會在半空中突然沒了蹤影,仿佛從未飛過;就連陽光照到風域邊緣,都會變得黯淡,好像光也被剝奪了“照耀”的資格。
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穿過這道風障,因為唯有神格穩固、神火不滅的存在,才不會被這風從“存在”的根基上抹去。
其他一切——無論多么強大、多么不朽——只要不是神,就注定會被它一點點剝除形體、記憶,乃至“曾存在過”這個事實本身。
時織凜華剛踏進風的邊緣,皮膚就傳來一陣奇異的刺痛。
不是灼燒,也不是割裂,而是一種……消融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