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界與魔族的戰爭,早已超越了攻城略地的范疇,演變為一場純粹的絞肉盛宴。
起初,魔族如潮水般涌出界門,踏過焦土,焚毀村莊,將孩童串上長矛,把祭司釘在教堂尖頂。
他們以為這是征服的序章。
可很快,主界的鐵腕落下,魔族引以為傲的血肉之軀,在科技與魔法融合的毀滅洪流中,連灰燼都來不及飄散。
死亡,成了這場戰爭唯一的貨幣。
戰場之上,尸骸堆積如山。
不是比喻,而是真實——在某處平原,魔族尸體層層疊壓,竟形成一座高逾千米的腐肉丘陵,蛆蟲在眼眶中鉆行,黑血匯成河流,日夜不息地流向地底裂縫。
而在某處峽谷,秘銀無人機群清剿過后,只剩下一地整齊切割的殘肢,每一塊斷面都光滑如鏡,仿佛被某種絕對理性的意志精準肢解。
幸存的魔族跪在同伴的碎塊中嚎哭,卻連眼淚都未流下,便被下一波打擊蒸發。
它們死后,怨念并未消散。
每一縷不甘、每一絲恐懼、每一聲臨終詛咒,都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,跨越空間,逆流而上,涌入魔界深處那座沉默的巴別塔。
起初只是微弱的震顫,如同心跳初啟;隨后塔身表面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,由暗紅轉為熾金;再后來,整座塔開始呼吸——吸氣時,主界戰場上的亡魂哀鳴驟然加劇;呼氣時,魔界天空降下血雨,雨滴落地即化為新生的低階魔物。
漸漸地,這座巨塔開始“活”過來了。
不是擬人化的蘇醒,而是某種更高層級的存在形式正在成型。它的“體寬”已超過百萬里,橫跨整個魔界大陸,其邊緣甚至刺入虛空裂隙;而“體長”則無法計量——因它的一部分存在于時間之外,一部分嵌套在概率云中,還有一部分正以非歐幾里得幾何的方式折疊于主界戰場之下。
它沒有頭顱,沒有四肢,卻有億萬只由怨念凝聚的眼睛,在塔身各處睜開又閉合;它沒有嘴巴,卻能發出覆蓋所有頻率的低語,讓聽到者靈魂自燃。
漸漸的,這座塔開始有了心跳。
起初只是微弱的搏動,如同沉睡巨獸在胸腔深處的低鳴,隨后逐漸清晰可辨。
每一次跳動都精準契合魔界那所剩無幾的自然規律——當魔界稀薄的月光掠過銹蝕大地時,心跳便如潮汐般舒緩;當界壁裂縫滲出寒風時,脈搏又驟然急促,仿佛整個魔界在呼吸。
塔身表面的骨磚隨節奏起伏,縫隙中滲出暗紅光暈,像血管般在灰燼中蔓延。
遠處,魔界僅存的幾株枯樹隨心跳搖曳,枝頭碎屑如沙漏般簌簌落下,連天空中銹蝕的齒輪都隨之震顫,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。
主界某處荒原,最后一個魔族倒下了。
他渾身浴血,胸甲裂開,露出焦黑的內臟,手中骨矛早已折斷。
人類士兵的附魔子彈貫穿他的咽喉,卻未讓他立刻死去。
他跪在焦土上,眼眶因劇痛而扭曲,喉嚨里擠出最后的嘶吼,聲音混著血沫在風中消散。
隨著生命流逝,一縷幽藍的怨念從他七竅中逸出,如游絲般升騰,穿越空間壁壘,直抵魔界。
這縷怨念輕飄飄地融入巴別塔基座,塔身猛地一顫,發出悠長的共鳴。
終于,巴別塔的脈搏和魔界的脈搏相連了。
魔界大地不再龜裂,而是如胸腔般規律起伏;界壁裂縫的嘶鳴化作深沉的呼吸;連飄散的灰燼都隨著節奏旋舞,仿佛億萬亡魂在應和。
塔尖之上,艾莉西亞靜立如初,可她腳下的地面已不再是冰冷的骨磚,而是溫熱搏動的活體組織。
魔神的目光從虛空中投來,那目光無形無質,卻讓整座塔的脈動驟然加速,塔身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金色紋路,如同新生的神經網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