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莉西亞腳下的塔尖正在溶解。
她低頭看去,只見自己的靴底與塔身接觸處泛起漣漪般的波紋,仿佛立足之地已非實體。
塔身表面的血管紋路一根根斷裂,噴涌出的不是血液,而是凝固的黑暗。
那些黑暗落地即化作微型黑洞,貪婪地吞噬周圍的光線與聲音。
風掠過崩塌的魔界,卻帶不來任何氣息——空氣本身正在稀薄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,肺葉因缺氧而灼痛。
塞納菲娜踏著銀光而來。
她的腳步沒有踩在實體上,而是踏在尚未完全消散的邏輯殘片上。
每一步落下,周圍的空間便穩定一分:碎裂的天空暫時彌合,龜裂的大地停止擴張,連那些微型黑洞都在她經過時悄然閉合。
當她停在艾莉西亞面前時,長槍輕輕抵住對方的額頭,槍尖流轉著比星辰更古老的寒光。
“你還有何話說?”
艾莉西亞沒有回答。
她只是仰頭望向這片正在死去的世界。
魔界最后一顆星辰在天穹炸裂,碎屑如螢火般飄落,卻在半空中化作灰白的雪。
雪落在她肩頭,沒有重量,沒有溫度,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虛無感。
遠處,巴別塔的基座徹底崩解,億萬塊骨磚懸浮在空中,每一塊都映照著某個被遺忘的戰場。
可這些影像也在迅速褪色,如同被水洗過的墨跡,最終只剩一片慘白。
窒息感越來越重。
不是因為空氣稀薄,而是因為“意義”正在消失。
艾莉西亞突然發現,自己無法理解“塔”這個概念——它是什么?為何存在?連“存在”本身都變得模糊不清。
她的思維開始遲滯,如同陷入粘稠的瀝青。
每一次試圖組織語言,詞匯就在舌尖化作灰燼;每一次想要回憶過去,記憶就如沙堡般崩塌。
這是終極的剝奪:不是殺死肉體,而是讓世界連“死亡”都無法定義。
塞納菲娜的長槍微微下壓。
槍尖的寒光映照出艾莉西亞蒼白的臉。
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槍尖上扭曲、拉伸,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消散。
魔界最后的大陸板塊開始沉沒,不是墜入深淵,而是直接從現實的畫布上被抹去。
天空徹底變成純黑,連星光都無法穿透這層絕對的虛無。
風停了,時間停了,連“停”這個動作本身都失去了參照系。
整個魔界,正在被現實溫柔地遺忘。
“啊,毀滅世界,有史以來第一次世界毀滅。”時織凜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,指尖輕點虛空,一粒魔界飄來的星塵在她掌心化作微光,“所以我們現在是壞精靈了嗎?”
她的聲音很輕,卻穿透了主界每一片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