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時,眼中尚有一絲茫然與混沌,仿佛沉睡了萬載歲月。但很快,茫然褪去,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、深邃、以及難以言喻的滄桑所取代。眸中混沌之色流轉,隱隱有淡青劍芒與灰色道韻交織,仿佛蘊藏著一片微縮的星空,演化著大道的生滅。
他緩緩坐起身,動作流暢自然,毫無滯澀,仿佛這具身體天生就該如此強大。他低頭,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、甚至隱隱有寶光流動的雙手,又內視己身。
經脈寬廣堅韌如大江,真元奔騰如海,太虛金丹渾圓剔透,緩緩旋轉,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磅礴氣息。金丹下方,那枚三寸混沌道劍靜靜懸浮,與自己心神相連,仿佛身體的一部分,意念一動,便可迸發出斬滅一切的威能。神魂澄澈壯大,神識如臂使指。肉身充滿爆炸性的力量,仿佛一拳便能轟碎山岳。
“金丹后期……不,不止。是真元、神魂、肉身、劍道全方位的……大圓滿。距離元嬰,似乎只隔了一層極薄、卻仍需契機去捅破的窗戶紙。”林凡心中明悟,對自己此刻的狀態了如指掌。他不僅傷勢盡復,修為更是因禍得福,直接跨越了金丹中期頂峰,達到了金丹期的極致——大圓滿之境!而且是以一種前所未有、根基雄渾到不可思議的方式達成。
他抬頭,望向眼前巍峨的祖師劍碑。碑身之上,裂痕已然消失,那道劍痕深邃明亮,散發著溫和而浩瀚的劍道意韻,再無半分污穢陰霾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自己與這劍碑之間,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親切聯系,仿佛血脈相連。是凈化詛咒后的因果,也是得到劍道本源饋贈后的羈絆。
“多謝祖師庇佑饋贈,晚輩定不負所托,守護青云道統。”林凡對著劍碑,鄭重地行了一禮。他知道,自己能活下來,并得此造化,青云子祖師留下的那一縷殘念和劍碑本源之氣,功不可沒。
行禮完畢,他站起身,環顧這片核心區域。空氣中駁雜混亂的劍意少了許多,多了幾分溫順與堂皇。整個萬劍冢,似乎都因劍碑的凈化而煥發了新的生機。
“該出去了。”林凡心念一動,并未御劍,只是簡單地一步踏出。
“嗖——!”
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,并非瞬移,而是速度快到了極致,仿佛融入了風中,下一刻,已出現在百丈之外!腳步輕點,身形如煙,在嶙峋怪石與殘存劍意間穿梭,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灰影,對周圍依舊強橫的劍意威壓恍若未覺,閑庭信步。
僅僅數息之后,他便已穿過核心區域,掠過九絕劍碑(此刻九碑對他已無絲毫阻礙),回到了萬劍冢的外圍區域,向著入口方向疾馳而去。速度之快,比進入時何止提升了十倍!
很快,那扇由無數劍光構成的出口光門,已遙遙在望。
光門外,玄胤真人與靜虛師太早已等候多時。三日之期(外界)已過,林凡卻遲遲未出,兩人心中皆是憂慮。尤其是方才,萬劍冢內隱約傳來的劇烈震動與劍意沖霄的異象(凈化詛咒時的余波透過禁制傳出),更讓他們心生不祥預感。
“師尊,師太,久等了。”就在兩人焦灼之際,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忽然在身旁響起。
玄胤與靜虛悚然一驚,霍然轉身。只見林凡不知何時,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后數丈之處,負手而立,面帶微笑。他氣息內斂,卻自有一種淵渟岳峙、深不可測的氣度,面色紅潤,眸光清澈深邃,哪有半分重傷虛弱之態?反而隱隱有種脫胎換骨、返璞歸真的韻味。
“凡兒,你……”玄胤真人一步上前,抓住林凡手腕,真元探入,隨即臉色驟變,由驚轉喜,又由喜轉驚,最終化為難以置信的震撼,“金丹大圓滿?真元凝練如汞,神魂澄澈似鏡,肉身隱透寶光……這、這怎么可能?短短三日,你不僅傷勢盡復,修為竟精進如斯?萬劍冢內,究竟發生了什么?”
靜虛師太清冷的眸子中也閃過驚異之色,上下打量著林凡,她能感覺到,林凡身上除了修為暴漲,更隱隱多了一絲讓她都感到心悸的、難以言喻的“道”韻,與那祖師劍碑的氣息,竟有幾分相似。
林凡見二人關切震驚之色,心中一暖,當下將萬劍冢內發生之事,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。從參悟萬劍,到發現劍碑詛咒,遭遇詛咒襲擊,得混沌劍胚護主,溝通青云子祖師殘念,得授“萬劍朝宗”之法,匯聚萬千劍意凈化詛咒,最終力竭昏迷,得劍碑本源饋贈,重塑道基……除了混沌道劍雛形的一些核心隱秘,其余皆無隱瞞。
饒是玄胤與靜虛修為高深,見多識廣,聽完林凡的敘述,也不禁心神搖曳,半晌無語。凈化祖師劍碑詛咒,溝通開山祖師殘念,得授無上法門,匯聚萬劍意……這其中任何一件,都足以震驚宗門,載入史冊!而林凡,竟然在短短三日(外界)內,全部經歷,并成功做到了!
“好!好!好!”玄胤真人連道三個好字,激動得胡須微顫,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膀,“不愧是我玄胤的徒弟!不愧是天劍峰主!你此次不僅自身得大造化,更為宗門立下不世之功!凈化劍碑,守護道統,此功績,足以光耀千秋!”
靜虛師太亦是肅然,對著林凡微微欠身:“林師侄,老身代宗門,謝你護道之恩。霜兒之仇,亦因你揭露石破天、凈化劍碑,得以告慰。”
林凡連忙側身避過,恭敬道:“師尊、師太過譽了。此乃弟子分內之事,亦是機緣巧合。若無祖師庇佑,若無宗門栽培,若無師尊、師太與諸位同門扶持,弟子絕無今日。”
“不驕不躁,心境更勝從前。”玄胤真人欣慰點頭,隨即神色一正,“你方才所言劍碑詛咒,以及那‘血河老祖’、‘九幽深處’……此事關系重大,必須立刻稟明宗主!走,隨我去青云殿!”
“是。”
三人不再耽擱,化作三道遁光,沖天而起,直奔主峰青云殿。
青云殿內,氣氛肅穆。青云真人高踞主位,聽完林凡的再次陳述(玄胤、靜虛補充),饒是以他元嬰后期、一宗之主的定力,臉色也接連數變,最終化為一片凝重與凜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