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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下頭盔后,席歸璨發現這個游戲好像真的能治療他的病。原本已經失去控制的那片精神識海,重新和他有了若隱若現的聯系。
這倒是好事情。
他倒在棉窩里,識海的陣痛沒有立馬平息,席歸璨對于疼痛有著超乎常人的忍耐能力,也許是幼崽時候把世間大半的痛都嘗了一遍,長大后的他難怕遇到再重的傷,也不會掉眼淚,不會示弱,不會吃痛地叫出聲。
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,當一個孩子怎么哭也得不到安慰時,就不會哭鼻子了。
后來意外發現殺戮能減輕他的痛苦,當他頭炸欲裂的時候,總會做出很可怕的事情。
殺蟲族是殺,殺星際人也是殺。其實很多時候,他都會覺得星際人和蟲族沒有什么分別。同樣是殺戮,他在星戰上殺紅了眼,卻會被吹捧成聯邦之刃。可能是他對聯邦沒有歸屬感,難以把自己的行為和保家衛國劃上等號。
毛子協曾喃喃勸道,席少將您要熱愛生活。
他就一邊嘗試著去熱愛生活,一邊又不太想活。
活著好累,沒什么盼頭,可是又不愿輕易了結此生,因為他的前半生都困在囚牢,被他人操控。好不容易有了自由,就這樣死去了,未免有些可惜。
可是這被病魘折磨的身子,活著好像也沒什么趣味。他沒有朋友,沒有家人,沒有戀人。他明明已經站在了高位了,卻覺得自己無枝可依。明明居住在一顆屬于自己的星球,卻覺得還是被困在狹小的20號隔間。
“小兔子乖乖,把門開開~”隔壁傳來了歌聲,虎耳循著聲源轉動。
席歸璨在這一刻是有些發懵的,原本悲觀的思緒全被這突兀的歌聲打亂。他愣了一會兒,才理解了歌詞的意思。
小兔子乖乖?這么、這么幼稚的歌詞?
從來沒有聽過兒歌的席歸璨驚呆了,他躊躇著、帶著一點好奇,就像小時候他第一次到20號隔間,聽到隔壁小兔子哭著叫媽媽時那樣,輕手輕腳地走到鐵墻上,悄悄將耳朵貼在墻上。
一墻之隔,對面那個人在溫柔低唱,他哼唱道:“小兔子乖乖,把門開開~”
很多的疊詞,那是唱給小朋友聽的歌詞,就像排排坐、吃果果。可是從來也沒有人這樣對席歸璨說過。
“快點開開,我要進來~”
此刻的何如歌好像變成拇指大小,站在他的心門前,禮貌地敲門,詢問他是否可以進來。
那個人身后是另外一個世界,光怪陸離又色彩斑斕的世界,會有很多過分甜蜜的水果糖從天而降,劈里啪啦下起了糖果雨。
何如歌就坐在云朵上歌唱,那個人的嗓音是柔軟的,溫聲細語,講話慢條斯理,但是開心起來又會很輕快,尾音愉悅地上揚。
他手里拿著一把水果糖,搖頭晃腦著從空中拋下去。
空氣中真的彌漫出了水果糖的香甜氣息,小白虎抽了抽小鼻子,聽到隔壁小兔子心滿意足吃糖的咕嘰聲。
原本無意識搖晃的尾巴停住了,小白虎悶悶不樂地坐回棉窩。他忽然就憋了一肚子氣,有一種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,被人搶走的憤怒感。
明明這是他的專屬戀人。這些糖也應當是他的。
而且……何如歌從未給他唱過歌。
席歸璨板著臉不開心地想。
彼時鐵門被推開,青年眼帶笑意地走了進來,目光熱切,黑眸像是會發光一樣。何如歌在這個游戲中,是很特別的存在,設計這個游戲的人真是無比陰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