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當他再次回憶起20號那段經歷時,先想起的是何如歌,是19號,是黃金蟒……
這種感覺很好。
席歸璨抱住何如歌,巨大的蟲翼張開,他下達了所有實驗體一起逃離星海孤兒院的命令。然而當初的他并沒有下這個命令,因為那個時候操控著他身體的是體內的怪物,滿腦子里只裝著殺戮和復仇,所有無辜者的生死都與他無關。
其實現在的他也不想管這些實驗體。他可能確實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,他愿意救19號和黃金蟒,至于別的實驗體的生死在他心里卻沒有多少分量。輕飄飄的,和一根羽毛一樣。
特別是他知道這只是一個游戲,所有的實驗體已經死去,在十七年前就已經死了。所以無論他做出什么決定,改變的東西也只是這個游戲。
人死不能復生,這是很簡單的道理。但是這些人“活著”可以讓何如歌開心,這也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。
他希望何如歌可以天天開心。
自毀程式徹底啟動,在劇烈的震蕩中,整座星海孤兒院都搖晃了起來,實驗體們感受到了天塌地陷的恐懼與……囚籠終于破裂的狂喜。
他們發瘋似得追隨著那雙銀白色翅膀,從運輸通道向上飛,原本幽深漆黑的通道表面此刻卻布滿了亮紅色線條,猶如巖漿緩緩流動,像是地獄通向天堂的唯一通道。
有一些實驗體被能源炮擊中,炸到血肉模糊,可是更多的實驗體卻如同飛蛾撲火般飛向高處。
席歸璨抱著何如歌,將對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里,手掌覆在何如歌脖頸上,他能感受到掌下的肌膚是多么柔軟,柔軟無害,沒有絲毫殺傷力和自保能力,在這樣的環境下,這份柔軟彌足珍貴又脆弱異常,是需要竭盡全力去呵護的存在。他不能讓任何東西傷害、玷污到懷中人。
巨大的蟲翼好似死神的雙翼,在黑暗中優雅扇動,席歸璨抱著何如歌飛出了這座巨大的、埋葬了無數尸體的囚籠,
他已經徹底厭倦了這個地方,所以都毀滅吧,把所有都葬身在火光之中。當飛出囚籠的那一刻,灼熱的空氣都變成夜間涼涼的氣體涌入五臟六腑,席歸璨仰起頭望向天空懸掛的血月。
十七年前的晚上也是這樣的血月,因為是怪物主導身體,那段記憶多出了一些瘋狂的臆想,記憶中的天是黑紅的,月亮彎彎的鉤上滴滴答答落下粘稠的鮮血。那時他身上全是血,雙眸血紅,嘴里發出竭斯底里的虎嘯,完全不像一個人,而像沒有理智只知殺戮的怪物。
也難怪聯邦最初總是將他當初“武器”、“實驗體”、“20號”、“怪物”看待。
席歸璨輕輕掀動翅膀,他聽到轟隆隆的爆炸聲從身后響起。這一剎那,好像有一種無形的禁錮被他掙脫開來。
可是這一切并沒有結束。
席歸璨望著姍姍來遲的清道夫號星艦,藍眸冷到好似結冰,然而浮現出來的暗紅色豎瞳卻像冰下涌動的火,他慢慢地、慢慢地攢出一個冰冷的笑。
禿鷲。
臭名昭著的星盜首領,星海孤兒院的幕后黑手,他很愿意在游戲再次殺死這個雜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