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寶玉踏入金陵城時,正是杏花微雨的清明。城門口的老槐樹纏著新綠,樹下賣杏花糕的老嫗顫巍巍遞來油紙包,糕上的糖霜沾著雨珠,竟與太虛幻境的甘露有幾分相似。
“公子可是來踏青的?”老嫗的皺紋里嵌著歲月的溝壑,“我這杏花糕用的是青埂峰的野杏花,吃了能消災解難呢。”
甄寶玉接過杏花糕,指尖觸到老嫗掌心的薄繭。補天石在他心口微微發燙,石紋里浮現出青埂峰的桃林——原來這老嫗竟是阿妹三百年前種下的杏樹精。
“多謝婆婆。”甄寶玉將半塊糕分給乞兒,“這青埂峰的杏花,確實帶著仙氣。”
老嫗的眼睛突然泛起微光,仿佛看穿了他的來歷:“公子若要尋‘真假’,不妨去太虛庵走走。那里的尼姑能解三生石上的姻緣。”
甄寶玉望著雨中若隱若現的庵堂,忽然想起警幻仙子說過的話:“真假自在人心,莫被表象迷了眼。”他將剩下的杏花糕揣入懷中,朝太虛庵走去。
庵堂的門檻前,他遇見了正在掃階的小尼姑。青布袈裟裹著纖細的身影,掃起的落葉里夾著半片桃花瓣,正是青埂峰的醉仙桃。
“施主可是來拜佛的?”小尼姑抬頭,眉間的朱砂痣如雪中紅梅,“師太正在禪房抄寫《金剛經》,請隨我來。”
甄寶玉望著她的面容,呼吸一滯——分明是黛玉的眉眼,卻帶著出家人的淡然。補天石在他心口劇烈震顫,石紋里浮現出警幻仙子的判詞:“堪憐詠絮才,玉帶林中掛。”
“姑娘法號可是妙玉?”甄寶玉脫口而出。
小尼姑的掃帚停在半空:“施主認錯人了,貧尼法號無垢。”她轉身推開禪房的門,“師太,有施主求簽。”
禪房內煙霧繚繞,老尼姑正在抄寫經卷。甄寶玉遞上簽筒,竹簽上的字跡竟與補天石的裂紋如出一轍:“假作真時真亦假。”
“施主所求何事?”老尼姑的聲音如古井水。
“求人間真假。”甄寶玉取出懷中的殘蓮,“此物可是太虛幻境之物?”
老尼姑望著并蒂蓮,忽然輕笑:“太虛幻境的蓮開在天上,人間的蓮長在泥里。施主若要尋真,不如去榮國府看看。”
甄寶玉離開太虛庵時,雨停了。他順著青石板路前行,忽見一輛馬車陷入泥淖。車簾掀開,露出一張與黛玉別無二致的面容,卻帶著世家小姐的雍容。
“公子可是往榮國府去的?”女子的聲音如碎玉叮咚,“小女子姓薛,名寶釵,正欲往賈府探親。”
甄寶玉望著她鬢間的金鎖,補天石的石紋里浮現出判詞:“金簪雪里埋。”他忽然明白,這便是警幻仙子說的“新路”——金陵十二釵雖容貌相同,命運卻不再受判詞束縛。
“在下甄寶玉,見過薛姑娘。”他伸手將寶釵扶出馬車,“榮國府的路,在下倒是熟稔。”
寶釵的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殘蓮,忽然驚呼:“這并蒂蓮,與我繡帕上的花樣一模一樣!”她取出繡帕,果然繡著半朵殘蓮,與甄寶玉的殘蓮正好拼成完整的花。
補天石在甄寶玉心口綻放出金色光芒,石紋里浮現出警幻仙子修改后的判詞:“真假自在人心,因果皆由己造。”他忽然輕笑,將殘蓮放在寶釵掌心:“姑娘可聽過青埂峰的傳說?那里的桃花釀,最能解人間煩憂。”
寶釵望著掌心的蓮花,忽然想起前世的記憶——她本是太虛幻境的牡丹仙子,因羨慕人間煙火自愿下凡。手中的繡帕,正是警幻仙子讓她攜帶的“真假”信物。
“甄公子,”寶釵輕聲道,“你可知榮國府的西府海棠開了?那花開得蹊蹺,一半紅一半白。”
甄寶玉點頭,補天石的石紋里浮現出新的景象:榮國府的西府海棠樹下,賈寶玉正與林黛玉共讀《西廂記》,而薛寶釵站在廊下,望著天邊的青埂峰出神。
“我們該去看看那株海棠。”甄寶玉輕聲說,“或許它能告訴我們,何為真,何為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