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出王宮時,夜雨已停,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。聞仲站在宮門前,望著遠處鎮國府的方向,那里的燈還亮著。他知道,這五十萬兵馬的調度,黃飛虎與申公豹的制衡,還有潼關城頭的生死存亡,都壓在了他的肩上。
風卷起他的衣袍,露出腰間那半塊北海干糧。他摸了摸干糧,粗糙的觸感讓心神安定了些。不管前路有多少變數,守住潼關,守住朝歌,守住這土地上的百姓,便是他此刻唯一要做的事。
“備馬。”他對等候在一旁的親兵道,“去兵營,見黃飛虎。”
晨光刺破云層時,聞仲的身影已消失在朱雀大街的盡頭,只留下一串沉穩的馬蹄聲,敲在濕漉漉的石板上,像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,紂王摔碎的酒爵碎片還在金磚地上閃著冷光,聞仲躬身退出時,袍角險些掃過那些鋒利的棱角。宮門外的晨霧尚未散盡,把侍衛的甲胄染得發白,他深吸一口氣,潮濕的空氣里混著淡淡的血腥——昨夜西角門的侍衛換崗時,被一個“迷路”的術士傷了臂膀,那術士用的正是崇侯虎軍中流傳的妖法。
“太師。”黃飛虎已在宮門外候著,銀甲上沾著露水,見他出來,抱拳行禮,“末將已點齊十萬精兵,只等號令。”他身后的親兵牽著兩匹駿馬,馬鬃上還掛著霜花。
聞仲點點頭,翻身上馬,韁繩一勒道:“先去兵營,申公豹那邊,你且穩住。”
黃飛虎眼底閃過一絲不耐,卻還是應道:“末將明白。”他知道申公豹的性子,表面奉迎,實則處處想壓他一頭,這次五十萬大軍的調度權,怕是要爭個你死我活。
兵營的校場上,晨霧中旌旗如林。十萬精兵列成方陣,甲胄在霧里泛著冷光,鴉雀無聲。聞仲勒馬站在高臺上,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——有的臉上還帶著稚氣,有的眉骨處留著舊疤,有的手背上青筋暴起,緊握著長戟。
“將士們,”他的聲音透過霧靄傳出去,帶著金石般的質感,“崇侯虎叛亂,焚我糧草,圍我潼關。今日我等出征,不是為了功名,是為了守住身后的朝歌,守住家中的爹娘妻兒。”
方陣里響起整齊的抽氣聲,隨即有人高喊:“愿隨太師赴湯蹈火!”
“愿隨太師赴湯蹈火!”十萬聲吶喊撞碎了晨霧,驚得遠處的飛鳥撲棱棱飛起。
聞仲抬手,聲浪戛然而止。“申公豹大人將帶四十萬后續兵馬趕來,”他話鋒一轉,目光如炬,“你們只需記住,潼關城頭的旗幟,只能是成湯的龍旗。誰若敢亂了陣腳,休怪我軍法無情。”
話音剛落,遠處傳來一陣狂笑,申公豹踩著仙鶴落在校場邊,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:“聞太師好大的威風,卻不知這五十萬兵馬,究竟聽誰的號令?”他身后跟著四個青衣術士,個個眼神陰鷙,手里的法器泛著綠光。
黃飛虎按劍上前:“自然是聽太師的!”
“哦?”申公豹挑眉,指尖夾著張黃符,“可陛下的旨意上寫著,‘申公豹協理軍務’,這‘協理’二字,你懂嗎?”
聞仲冷冷道:“軍務自有章程,不必多言。黃飛虎,率前鋒出發!”
“慢著,”申公豹拂塵一甩,黃符脫手化作火鳥,在半空炸開,“聞太師這是要獨攬大功?也罷,我便讓你看看,誰才是真能破妖法的人。”他對四個青衣術士道:“去,把那‘迷路’的術士帶上來。”
片刻后,兩個術士拖著個被捆仙索綁住的漢子過來,漢子穿著粗布短打,嘴角淌著血,正是昨夜傷了侍衛的人。申公豹黃符一貼,那漢子立刻慘叫起來,渾身冒起黑煙。
“你看,”申公豹得意地笑,“此等小妖,我略施小計便能制服,哪用得著勞師動眾。”
聞仲看都沒看那慘叫的漢子,對黃飛虎道:“出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