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泛白,烽火臺的石階上已凝了層薄霜。聞仲踩著霜花往上走,銀甲上沾著的夜露被晨光映得發亮,像綴了串細碎的星子。
“魯老將軍。”他在臺頂站定,望著正往火盆里添柴的魯雄,“昨夜草料場的動靜,南境可有反應?”
魯雄轉過身,手里還攥著根柴禾,胡子上結著點白霜:“派去盯梢的弟兄回報,南伯侯的營地后半夜亮了三回燈,像是在議事。還有,他們往咱們這邊派了個信使,說是要‘商議共同清剿西岐細作’。”
“哦?”聞仲挑眉,走到石桌前鋪開新的輿圖,指尖點在南伯侯營地與潼關之間的峽谷,“這信使什么時候到?”
“估摸著巳時能到城門口。”魯雄把柴禾扔進火盆,火星“噼啪”濺起,“老東西我瞧著,這信使怕是來探咱們底細的。”
聞仲嘴角勾出抹冷峭的弧度:“那就讓他看個‘明白’。”他轉頭對跟來的親衛道,“去告訴晁田,讓扮成西岐兵卒的弟兄們今早去校場操練,故意把陣型走亂些,再讓幾個‘兵卒’在街角跟咱們的人起爭執,動靜越大越好。”
親衛領命而去,魯雄在一旁摸著胡子笑:“太師這招‘示敵以弱’,怕是要讓南伯侯以為咱們真中了計。”
“不止。”聞仲用炭筆在輿圖上畫了道弧線,從南伯侯營地繞到西岐軍的側翼,“等那信使回城,定會說咱們與西岐起了內訌。南伯侯急于坐收漁利,定會派兵偷襲西岐——咱們就在這峽谷設伏,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。”
火盆里的柴火燒得正旺,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巖壁上,忽明忽暗。魯雄看著那道弧線,眼里的光越來越亮:“妙!讓他們狗咬狗,咱們坐收現成的!”
“還不夠。”聞仲又在峽谷出口畫了個圈,“讓余化龍帶五千精兵守在這里,等南伯侯的人被西岐纏住,咱們再從背后捅他一刀。記住,留幾個活口,得讓他們‘逃’回南境,把‘西岐與商軍聯手’的消息帶回去。”
魯雄一拍大腿:“這就叫一石二鳥!既除了南伯侯的爪牙,又能讓西岐背黑鍋!”
正說著,余化龍從樓下跑上來,手里舉著塊玉佩:“太師!從那說書先生身上搜出來的,這玉佩內側刻著‘東’字,像是東伯侯府的物件!”
聞仲接過玉佩,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玉面。內側的“東”字刻得極淺,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。“看來東伯侯也想摻一腳。”他將玉佩揣進懷里,“也好,多個人,這戲才更熱鬧。”
晨光漫過烽火臺的欄桿,照在輿圖上,把那些標注著伏擊點的圓圈映得發亮。聞仲望著遠處漸漸蘇醒的潼關城,心里清楚,今日這場戲,不僅要演給南伯侯看,更要讓那些藏在暗處的勢力知道——這潼關,不是誰都能撒野的地方。
“魯雄,”他忽然開口,“你帶一隊人去‘保護’那信使,記住,要讓他‘恰好’看到咱們的人在清點從西岐‘繳獲’的糧草。”
魯雄應聲而去,腳步輕快得不像個老將。聞仲獨自站在烽火臺頂,望著南境的方向。那里的晨霧漸漸散去,露出連綿的山巒,像一頭蟄伏的巨獸。
“該收網了。”他低聲自語,指尖在輿圖上重重一點,炭筆劃破紙頁的聲響,在寂靜的晨光里格外清晰。
帳內燭火搖曳,映著幾張緊繃的臉。杜康將腰間玉佩重重拍在案上,玉質的溫潤在火光下泛著冷光,與他眼底的銳氣相撞。